《血色前奏》 我是在母亲病危的第三天,第一次听见那个前奏的。 监护仪的滴答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凌晨三点的病房里飘摇。母亲的手背插着输液管,青紫色的血管像干涸的河床,我握着她的手,突然听见走廊传来钢琴声。那旋律像被砂纸磨过的绸缎,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熟悉感,从门缝里渗进来,在消毒水的气味中蜿蜒。 "小满,别听。"护士掀开帘子,看见我发愣的模样,"是…
《老歌里的时光褶皱》 教室后墙的爬山虎又绿了第三十七次。我总在课间经过那扇贴着老式黑板报的窗户,看着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恍惚间又听见你哼着走调的《老友》,声音穿过二十年光阴,轻轻叩打我斑驳的心门。 那是1998年的深秋,我抱着物理竞赛的奖状站在教室门口,正撞见你踮着脚尖往公告栏贴海报。你马尾辫上的蝴蝶结蹭到了我的奖状边角,却笑得比窗外的银杏叶还灿烂…
《银杏笺》 退伍当天的夕阳把军营染成琥珀色,林野把褪色的军装叠进铁盒时,指尖触到内衬里硬硬的折叠。那是三年前离营前夜,他蹲在营区银杏树下,用刺刀划开树皮取下的树皮标本,此刻正随着军装褶皱轻颤。 "野哥,你的退伍费到账了。"小赵抱着手机冲进营房,屏幕蓝光映得他眉眼发亮。林野摩挲着铁盒边缘的划痕,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攥着被雨水泡皱的汇款单,在火车硬…
《冬至十二时辰》 立冬后的第一场雪飘落时,我正在整理阁楼角落的旧物。泛黄的演出票根从《冬眠》音乐会的节目单里滑落,2020年1月14日的日期被雪水洇开,像一串模糊的泪痕。手机突然震动,是制作总监发来的消息:"冬眠·2023特别企划进入倒计时,需要你重新校对十年前的混音母带。"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票根背面褪色的钢笔字:"主唱林深,录音师陈默"。记忆突…
《星河下的独白》 十八岁那年的蝉鸣格外刺耳。我蜷缩在阁楼里,听着楼下母亲和亲戚们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玻璃窗被晒得发烫,窗台上那盆绿萝垂下的藤蔓,像极了我此刻蜷缩的姿势。 "你表姐在巴黎做代购都三年了,你看看人家!"姑妈的尖嗓门穿透木楼梯,"当年你要是好好读书,现在都能当公务员了。"父亲在客厅来回踱步,皮鞋跟敲击地板的声响让我想起高中时他摔门而出的那个…
《第七次借书》 图书馆的玻璃窗蒙着细雨,我数到第七次看见那抹浅蓝色身影时,终于敢确定那一定是她。她总坐在靠窗的第三个座位,左手边的铅笔袋总是歪歪斜斜地搁着,露出半截淡紫色发绳。我数到第七次发现她借阅《小王子》时总把书页折在狐狸驯养的那章,第七次注意到她经过走廊时会特意放轻脚步,第七次在借书卡上认出她用铅笔写的"陈"字时笔锋总微微发抖——原来第七次相…
《备忘录里的春天》 教室后墙的挂钟滴答作响,我第三次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时,前桌的陈小雨终于忍不住回头:"你到底要贴多少遍?"阳光穿过玻璃窗斜斜地打在便利贴上,那些被红笔反复描摹的"带水杯"三个字,在光斑里像三粒跳动的火苗。 那是高三的早春,我总在晨读前被班主任李老师叫到办公室。她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下压着泛黄的备忘录,密密麻麻记着每个人的注…
《图书馆的第三把椅子》 图书馆四楼靠窗的座位总摆着三把藤椅。第一把空着,第二把坐着穿米色毛衣的女生,第三把是我的专属座位。这个位置是系主任去年退休时留给我的,他说这间图书馆的木头会记住每个读者的体温。 那年冬天特别冷,我缩在第三把椅子里翻着《存在与时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转头看见穿米色毛衣的女生正把热可可放在第一把椅子上,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正…
《琴键上的光》 2023年深秋的某个凌晨,我在录音棚的玻璃窗上呵出一团白雾,用手指在雾气上画下"11月23日"的字样。这个日期在日历上被我用红笔圈了五遍,像五粒朱砂痣灼烧着十二月的寒夜。这是我们乐队筹备了三百多天的线下巡演首站日期,也是距离上一次现场演出整整二十个月的等待。 一、断弦 去年冬天的那场线上演唱会,至今仍在我记忆里蒙着层毛玻璃。当大屏幕…
《蝉蜕》 七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教案往教学楼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叹息。转身时正撞见几个学生蜷缩在廊檐下,他们像被暴雨打湿的雏菊,连叹息都带着潮湿的沉重。 "唉,又要补课到九点。"扎马尾的女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昨晚熬到三点改课件,现在连呼吸都费劲。"她说话时,一滴水珠顺着下巴坠落,在积水里绽开小小的涟漪。我注意到她手背上有道新鲜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