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书房》 老式台灯在暮色中投下暖黄的光晕,我蹲在父亲书房的樟木箱前,指尖抚过箱盖上斑驳的铜锁。这是父亲去世后第三个年头,每年清明我都会来擦拭这个箱子,就像擦拭时光里凝固的往事。 "小满,别总对着旧物发呆。"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青瓷茶盘站在门口,茶香混着雨后的潮气。我慌忙把箱子推到书柜角落,露出墙上那幅泛黄的《兰亭序》摹本。父亲总说这是…
《人参地》 清晨的雾气刚散尽,张爷爷就蹲在人参地里查看新长出的嫩芽。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参须,像是在抚摸初生婴儿的脸颊。这片承包了二十年的山坳里,埋着三百株野山参,是镇上药铺王掌柜用三头黄牛换来的宝贝。 "张叔,昨夜暴雨冲垮了西坡的挡土墙。"村主任老赵举着伞站在田埂上,裤脚还沾着泥浆。张爷爷望着远处被山洪冲得支离破碎的梯田,喉头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那…
《玻璃罐里的春天》 老槐树的影子在窗台上爬了整整七年。我数过那些斑驳的纹路,像被时光啃噬过的年轮,每一道裂痕都刻着某个被遗落的黄昏。直到那个飘着槐花香的四月清晨,我才突然发现,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裂痕里,早已埋着许多温暖的种子。 那年我十二岁,父亲在省城当工程师,母亲在镇上的纺织厂做会计。每个周末的清晨,我都要踩着露水去学校,书包里永远装着半块发硬的…
《老槐树下的告别》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成冰碴,我数着病房墙面的裂纹,第三十七道。医生的话像把生锈的剪刀,咔嚓剪断了最后几根丝线。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我正盯着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建筑工地,工头往我手里塞了把野姜花。 "小陈,这批钢筋得赶在雨季前封顶。"工头把安全帽扣在我头上,帽檐压得我眼前发黑。那年我十九岁,刚从技校毕业…
《富士山与我的二十四次日落》 我是在十八岁那年的樱花雨里遇见富士山的。那天从东京站坐新干线到甲府,窗外忽然掠过一抹黛色,像被揉碎的墨玉泼在靛蓝画布上。列车员递来当季的樱花便当,我咬开松叶包裹的鲷鱼烧时,忽然听见邻座老人用关西腔哼着歌谣。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这句歌词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落在我的舌尖。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正在擦拭玻璃窗,阳光穿过他…
夜缝心衣 凌晨三点的台灯下,我第无数次撕开那团揉皱的草稿纸。数学竞赛的失利像块烙铁,把十二月的寒气都蒸腾起来。手指关节被圆珠笔戳出深红的月牙,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玻璃上,我突然想起余华在《活着》里写福贵在暴雨中赤脚赶路时说的话:"日子就是这样的,好的坏的都是自己扛。" 那年我十四岁,第一次在省级竞赛中折戟沉沙。攥着满纸红叉的试卷,我躲进阁楼对着月…
《旧信箱里的月光》 老宅的阁楼木梯吱呀作响,我抱着藤编纸箱拾级而上时,檐角垂落的蛛网正折射着斜阳。纸箱里躺着母亲临终前没来得及整理的旧物,泛黄的信封在灰尘中若隐若现。其中一封贴着褪色邮票的信笺,在暮色中泛起微光。 那是1998年夏天的邮戳,收件人姓名栏洇着水痕,"阿宁"二字被晕染成模糊的墨团。信纸边缘有被反复摩挲的痕迹,像有人曾把整片星空都揉碎在这…
《界碑上的年轮》 我第一次见到那块界碑时,它正斜倚在风雪交加的垭口。界碑上的数字"199"被冰碴切割得支离破碎,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那年我十八岁,刚从云南边陲的村寨应征入伍,第一次跟着班长王铁柱踏上了巡逻路。 (一) 巡逻队每天要翻越两座海拔四千米的山口。第一座山口终年积雪,第二座山口布满暗礁。我们背着三十斤重的装备,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匍匐前进…
《老挂钟的滴答声》 我至今记得老宅阁楼那座黄铜挂钟。每当春分时节,阳光斜斜地穿过雕花木窗,钟摆在光影里画出金色的弧线,那些细密的滴答声便像奶奶晒在竹匾里的陈皮,在记忆里慢慢发酵出陈年的香。 1998年的夏天,我总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老挂钟的钟摆在阳光里晃啊晃,忽然被爷爷按住手腕:"丫头,听这'滴答'声。"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钟面,"每声'滴答'都带…
《槐花落满肩》 老槐树的枯枝在暮色里划出 jagged 的剪影,我蹲在村口的水泥墩子上,数着地砖缝隙里钻出的第七朵蒲公英。树影斑驳地落在褪色的蓝布衫上,衣襟处歪歪扭扭绣着两朵并蒂莲——这是母亲临走前缝在我身上的,她说等找到她再拆开。 九岁那年的槐花落得格外早。那天清晨,我蹲在灶台边给新蒸的米糕刷糖浆,听见巷子深处传来急促的铜锣声。父亲攥着我的手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