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信笺》 十七岁那年的樱花开得格外早。我站在教学楼的转角,看着林小雨把书包甩上肩膀,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这次真的要走了。"她仰头对我笑,眼角有细碎的阳光。 我伸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发梢时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她撑着碎花伞冲进教室,怀里抱着一摞被雨水打湿的参考书。"要考重点高中,我必须走了。"她当时红着眼眶说,而我只是把校服外…
深秋的夜风裹挟着桂香,轻轻叩打老宅的窗棂。我蹲在八仙桌边擦拭那台老式半导体收音机时,忽然听见父亲在厨房哼起《茉莉花》。这旋律像根细针,精准刺破了我刻意遗忘的时光褶皱。 这台上海牌半导体是父亲在1987年结婚时买的,当时街坊四邻都挤在院里听他调试。银灰色的机身布满细密划痕,旋钮上还留着母亲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结。记得小时候每个霜降时节,父亲总会把收音机搬…
《书页间的光》 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五点三十分,我合上最后一本《飞鸟集》,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梁滑进校服领口。前桌小胖突然转过头,用圆珠笔戳了戳我的肩膀:"哥们,你这书都翻烂了,脑子里的浆糊也没少掉吧?"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深潭,在教室里激起细碎的涟漪。我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香樟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那时我刚升入重点高中,课桌里塞满…
《沙漏里的时光》 教室后排的课桌总藏着半盒薄荷糖,那是阿琳从家里带来的。她总说周杰伦的《晴天》前奏像薄荷糖在舌尖化开的清凉,我们便在课间传阅着盗版磁带,把耳机线绕在手指上,看夕阳把玻璃窗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那时我们总爱在操场看台顶棚下听歌。铁皮顶棚被晒得发烫,却挡不住《七里香》里潮湿的雨季。阿琳的校服口袋里永远揣着皱巴巴的歌词本,她总在副歌部分突…
《车轮上的家书》 清晨五点的闹钟响起时,父亲已经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我揉着眼睛抬头,看见他深蓝色的工装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油渍,洗得发白的领口被晨露洇湿了一角。车钥匙在掌心转了三圈,金属碰撞声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橘猫,它伸着懒腰跃上窗台,琥珀色的眼睛映着车灯划破的夜色。 "今天去山西运钢材。"父亲把保温杯塞进副驾时,杯盖与杯身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我伸手去接…
《云贝里的晚风》 暮色漫进电脑屏幕时,林晚的指尖悬在注销键上微微发抖。云贝账号的界面像被按了暂停键,那个存着三百六十五首歌曲的虚拟空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手机相册里——每首歌的评论区都飘着两行浅灰色的对话气泡,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三年零四个月。林晚记得第一次在图书馆撞见周明远时,他正戴着同款白色耳机,耳机线在夕阳里划出金色的弧度。…
《年关垃圾袋》 腊月二十八的清晨,我蹲在楼道里分拣垃圾时,听见楼下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他们举着红纸包装的糖果,在结着薄霜的台阶上追逐打闹。我往黑色垃圾袋里塞进最后几袋厨余,塑料绳勒得掌心生疼,忽然想起去年除夕夜,也是这样蹲在楼道分拣垃圾的姿势,却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 那时我刚从南方调来这座北方小城工作,租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房东王奶奶总把旧报…
《五月来信》 老式台灯在五月的夜色里投下暖黄的光晕,我摩挲着泛黄的信封,指腹在"1989年5月12日"的邮戳上轻轻划过。这是父亲临终前托人从邮局取回的信件,信纸里夹着张褪色的磁带,封套上印着《岁月如歌》五个字。 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清晰。那年我七岁,父亲总在立夏后的清晨把录音机搬到院子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对着梧桐树说:"等小满学会认字,我们就…
《操场上的月光》 蝉鸣撕开七月的暑气时,我又站在了操场东看台的台阶上。铁艺栏杆被晒得发烫,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恍惚间又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三年前同样闷热的傍晚,她也是这样站在同一处,仰头望着被云层切割成碎片的月亮。 那时我刚转学来这所重点中学,总在晚自习后躲到操场角落温书。直到某个蝉声渐歇的黄昏,看见她抱着英语词典从教学楼拐角走来。浅蓝色校…
《信纸上的温度》 老式钢笔在信纸上洇开一团墨迹,我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抹得更脏了。爷爷坐在藤椅里,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像在责备我动作太急。"慢慢来,"他摆摆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上的墨渍,"这叫'墨猪',当年你奶奶总笑话我写错字。"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蝉鸣声里夹杂着消毒水的气味。自从去年冬天爷爷住进养老院,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只剩下视频通话里苍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