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下的蝉蜕》 立秋后的第一场雨落进梧桐叶缝时,我在城郊的竹海诊所挂了张老中医的号。候诊室里飘着艾草香,墙上"悬壶济世"的匾额被雨水洇得发亮,倒让我想起老家屋檐下垂挂的铜风铃。 "小陈,你这是被空调吹出痧症了。"诊室里传来沙沙的翻动病历声,老中医的银丝眼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按在脉枕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紧绷的肩颈,西装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
《犬语者》 我第一次见到阿黛尔是在城郊的废弃马厩里。她穿着褪色的工装裤,裤脚沾着干涸的泥浆,正蹲在铁笼前给一只金毛刷毛。阳光穿过生锈的顶棚,在她睫毛上跳跃,笼中犬突然发出低吼,她却只是轻轻哼着歌谣,用沾着狗毛的围裙擦了擦手:"别紧张,小家伙,今天给你梳个新发型。" 我站在马厩外数了数,这是第七个被训犬协会开除的训狗师。他们总说这个行当需要"铁血手腕…
《评论区里的光》 凌晨三点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我蜷缩在飘窗上,指尖机械地滑动着屏幕。手机里躺着那条三个月前发布的短视频,画面是我在图书馆角落写作业的背影,背景音是翻书声和远处隐约的钢琴曲。评论区像一片星河,密密麻麻的对话框里,有人问"图书馆的钢琴是哪个区的",有人分享自己也在写论文,甚至有人贴出同款笔记本照片。 我总在深夜反复刷新这条视频。那些…
《第七次抬头》 我至今记得那个飘着细雪的下午。教室玻璃窗上凝着薄霜,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像无数细小的白蝴蝶。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我盯着卷面上刺目的红叉,喉咙发紧得咽不下那口暖气。第七次抬头时,余光里忽然掠过一片雪青色。 那是初二转学来的苏老师。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米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被粉笔灰染黄的腕骨。此刻她正站在教室后排,用冻得通红的指尖轻…
《银杏信箱》 林小满第一次遇见程述是在高三的深秋。 那天她抱着物理课本从图书馆出来,踩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身时正撞见程述仰头望着枝头最后一片银杏,晨光落在他发梢,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递来一盒温热的豆浆:"听说喝这个能提神,你该不会又熬夜做题吧?" 后来林小满总在课间操结束的拐角遇见他。他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
下一站是回声 清晨六点的公交站牌泛着冷光,我习惯性地摩挲着书包侧袋的金属搭扣。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下一站,初二",像是从时光隧道里传来的回声。这声音总让我想起初一开学那天,班主任在晨会上说:"你们即将开启人生的新站点。" 那时我坐在教室第三排,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前桌的小林总爱把课本竖成塔状,用彩色笔在侧面画小人和太阳。他…
【仙剑长歌行】 暮春三月的青丘古街飘着细雨,我撑着油纸伞站在银杏树下,望着街边新开的"蜀山茶寮"笑出了声。玻璃橱窗里摆着熟悉的青铜茶盏,茶香混着雨气钻进鼻腔,恍惚间又见当年蜀山脚下那盏永远温着热茶的竹棚。 街角突然传来清脆的竹笛声,几个身着古装的青年从雨幕中走来。最前头那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左手执剑右手持伞,伞骨上垂落的流苏在雨中轻晃,正是当年…
《最后一封未寄出的生日贺卡》 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在台灯暖黄的光晕里织成细密的网。我摩挲着抽屉里那张被压皱的淡蓝色信纸,墨迹边缘晕染着几滴深褐色的泪痕,像极了去年生日那天下过的那场雨。 "别emo了,祝我生日快乐,多迟都可以。"这条信息在凌晨三点准时跳出来时,我正蹲在厨房里清洗摔碎的陶瓷蛋糕模具。水流裹挟着细小的瓷片从指缝间流过,突然想起五年前…
《梧桐树下的少年》 初秋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我在图书馆遇见了顾明远。他抱着一摞建筑图纸,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珠,灰白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质建筑模型奖牌。这个画面像被按下暂停键,让我想起大学时总在建筑系楼前驻足的少年。 那时我总在黄昏时分的走廊画设计草图,总遇见同一个抱着建筑图册的男生。他有时会递给我半块薄荷糖,有时会讨论我草稿上的结构力学问题。直到某天我…
《银杏笺》 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在红木五斗柜深处翻出了那只磨砂玻璃罐。玻璃罐底压着张泛黄的银杏叶,叶脉间凝固着1998年的秋阳。母亲临终前三天曾握着我的手说:"囡囡,这个罐子装着咱们娘俩的约定。" 那是个飘着细雪的清晨,我蹲在省肿瘤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看母亲枯瘦的手指在消毒水气味中划动。她化疗后新生的黑发像蒲公英般贴在额前,却固执地要把围巾绕到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