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约定》 村口的老槐树又抽新芽了。我站在树下,望着弟弟蹲在石磨旁修自行车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飘着槐花香的春日午后。 那时我刚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父亲把省吃俭用的八百块钱塞进我怀里,母亲在院里的石榴树下剪着被虫子啃过的菜叶。"去城里念书要听老师的话,别学你爹当年跑运输迷上赌博。"父亲粗糙的手掌擦过我泛红的鼻尖,槐花的甜香混着汗味扑面…
《久违的好天气》 七月的蝉鸣在梧桐树梢间浮沉,我站在社区核酸采样点队伍末尾,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防晒霜的薄荷香钻进鼻腔。耳机里传来阿桑的歌声:"阳光真的很好,阴霾终会过去",这句话像一粒火星,突然点燃了我记忆里封存三年的星火。 队伍里有个穿藏青色唐装的老人,正用放大镜仔细研究排队号码。他耳机里也流淌着同样的旋律,苍老的声音随着歌词微微颤动:"曾经以为永…
《茶烟里的后半生》 老宅的青砖墙根下,一丛野蔷薇开得正盛。我蹲在院墙边给它们浇水时,忽然听见竹帘响动,爷爷的紫砂壶在窗台上轻轻磕出闷响。 "小满,该换茶了。"爷爷的声音混着雨丝飘进来。我慌忙把铁锹塞进木桶,抬头看见他拄着藤杖站在廊下,灰布衫上洇着水痕,像幅褪了色的水墨画。 那年我高考结束,攥着二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在爷爷茶馆里打转。八仙桌上的雨前龙井…
《青鸟》 那只在梧桐树洞里筑巢的灰斑鸠,已经连续三年准时在清明时节归巢。我蹲在院墙外数着它的爪印,突然想起林夏总说灰斑鸠的叫声像在说"要下雨了",可这年春天连半滴雨星子都没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夏朋友圈更新了。配图是某座海滨城市的天空,云絮被风吹成流动的绸缎,她站在栈桥尽头回望,发梢被海风撩起时像极了我们初遇那天在图书馆顶楼看到的晚霞。我盯着…
《夏夜未央》 高考结束的夜晚,蝉鸣在纱窗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我蜷缩在老式铁架床上,任由空调冷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从缝隙里钻进来。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最后定格的分数像枚褪色的邮票,盖在青春的邮戳上。 父亲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窗玻璃呵气画圈。他粗糙的指节轻轻抹掉我鼻尖的雾气,月光突然从云层裂开缝隙,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又开花了。"他蹲在床边…
《逆光生长》 十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我蜷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着窗外被狂风撕扯的梧桐树。教导主任的训斥声穿透雨幕:"林小满,你勾引老师是什么意思?"我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余光瞥见讲台上王老师被雨水打湿的衣领。 那是初遇的第三个月。王老师总在课后留我补课,他布满粉笔灰的袖口会轻轻拂过我发烫的耳尖,说"小满的数学像春天抽芽的竹笋"。直到那天暴雨…
《夜航船》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我数到第七百二十个呼吸时,床头柜上的褪黑素玻璃瓶突然倾斜了。淡蓝色的药片像受惊的萤火虫般簌簌滑落,在木地板上划出蜿蜒的银河。这个细节让我想起去年深秋在京都看到的枯山水,浪花凝固成细碎的砂砾,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那段时间我总被失眠困扰。连续三十七天凌晨四点惊醒,像被抽掉线头的木偶,在黑暗中机械地翻身。后来在社区医院…
《画框里的光》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失去天赋是在那个梅雨季。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蜷缩在画室角落的折叠椅上,任由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画架上搁着未完成的油画,赭石色与群青在亚麻布上凝固成灰蒙蒙的团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调色盘边缘,那里残留着去年夏天调配的仲夏夜蓝——那种能让人想起海盐与月光交融的颜料,此刻却像干涸的河床般开裂。 "小满,你的《雨巷》…
《零点前的最后一个音符》 2020年1月1日凌晨三点,我站在北京某录音棚的玻璃幕墙前,看着长安街的车流在零下十度的寒风中蜿蜒成一条发光的银蛇。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席雨发来张芷芮刚录好的和声片段,背景音里能听见豪斯调试钢琴的沙沙声。这已是连续第三十七次修改,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像极了我此刻纷乱的心跳。 一、初雪落下的琴键声 去年深秋的某个黄昏,我在79…
《最后一页日记本》 九月的晚风卷着银杏叶扑在窗台上时,我正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翻看那本磨破封皮的日记本。纸页间夹着的演唱会门票被汗水洇湿的痕迹依然清晰,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那是2018年深秋的夜晚,我在高铁站月台遇见裴尚轩。他背着吉他盒匆匆跑来,毛衣袖口沾着草屑,裤脚还带着雨水的凉意。"抱歉来晚了,刚才在站台捡到这个。"他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