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记事

2053 篇文章

《1999年的月光》
《1999年的月光》 1999年夏夜,我蹲在县城邮局门口的台阶上,听着随身听里循环播放的《海阔天空》。磁带里混杂着电流声,像极了那个时代所有未完成的期待。邮局玻璃窗倒映着街角杂货铺的霓虹灯,老板娘正把新到的《当代歌坛》杂志码成整齐的方阵,油墨味混着冰棍的甜香在热浪里浮沉。 那时我们不知道,这张专辑的母带将在二十年后的某天,被数字修复师从发霉的磁带中…
《懒人笔记》
《懒人笔记》 1998年秋,我第一次见到伍轩是在计算机系的机房。那时我刚转学来这个南方小城,面对满墙的电路板和闪烁的示波器,连呼吸都变得局促。机房角落里有个穿褪色工装裤的男生,正用圆珠笔戳着显示器,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 "这破程序又卡了。"他自言自语着,突然把键盘一推,"你们谁会写汇编?"我们几个新生面面相觑,他已拎起帆布包走向走廊…
《樱花信箱》
《樱花信箱》 教室后墙的樱花树又开了。 我蹲在树根处,指尖抚过去年春天压在石板下的信纸。淡粉色的花瓣簌簌落在肩头,像极了林小满离开那天飘落在他肩头的樱花。那天他抱着纸箱站在樱花树下,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仓皇逃窜的兔子。 那是高一的转学生,总穿着浅蓝色校服,袖口永远卷到手肘。他会在早自习时把温热的豆浆塞进我课桌,说"怕你喝冷水伤胃"。我总以为他是…
《晨光中的齿轮》
《晨光中的齿轮》 七月的清晨,我站在斯德哥尔摩老城区的露台上,看着晨雾中逐渐苏醒的城市。远处天际线处,一艘渡轮正缓缓驶离港口,船尾拖曳的波纹在水面划出流畅的弧线。这让我想起昨夜在图书馆听到的北欧民谣,古老的五声音阶里藏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极了我此刻观察到的城市节奏。 三年前初到哥本哈根时,我曾在设计工作室的落地窗前陷入困惑。这个被运河环绕的城市,每…
《草稿纸上的春天》
《草稿纸上的春天》 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我攥着准考证站在走廊尽头,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前桌的周小雨突然探过头:"你带计算器了吗?"我摸了摸书包侧袋,那里躺着张被揉皱的草稿纸——那是上周模拟考时,我算错几何题后反复涂改的痕迹。 教室里飘着淡淡的油墨味。我数着瓷砖缝里的裂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把凉透的馄饨碗…
《雪落无声》
《雪落无声》 三年前的冬天,我蜷缩在出租屋的飘窗上,看雪花像迟归的雁群掠过城市天际线。那时刚从北方回到南方,行李箱里还装着老家腌的雪里蕻,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显示着"您所在区域已实施临时管控"。窗外的梧桐树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像极了母亲电话里哽咽的尾音。 一、断章 2020年12月,我作为戏剧学院的研究生,正在排演契诃夫的《樱桃园》。导演在晨功时突然…
《月下书简》
《月下书简》 1998年深秋的火车站,我攥着车票站在月台上,看母亲将一摞牛皮纸信封塞进我怀里。她布满冻疮的手指在围巾里微微发抖,像是要把整个江南的潮湿都裹进去。"这是你爸托人捎来的,从云南寄的。"她转身时,我看见她藏青色棉袄后背洇开大片汗渍。 父亲在澜沧江畔的伐木场已三年未归。那年我高考结束,他突然说要带我去西双版纳看傣族泼水节。临行前夜,他蹲在门…
《茶凉了又暖》
《茶凉了又暖》 老式玻璃茶壶在煤炉上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棂上的霜花。我蹲在灶台边添柴,看火舌舔舐着壶底,忽然想起那个总说"天黑记得回家"的冬夜。 那时我总嫌爷爷的茶太烫。他总把紫砂壶放在搪瓷盆里,用井水一遍遍降温,直到茶汤泛起青白。我捧着杯子数瓷砖缝里的冰碴,看夕阳把他的白发染成金红色。"慢些喝,烫。"他布满裂口的手覆住我冰凉的手背,茶香混…
《樱花树下的秘密》
《樱花树下的秘密》 春寒料峭的二月,我总爱绕过教学楼后那条青石小径。那里有棵被学生戏称为"樱花鬼"的老树,枝干嶙峋如老人枯瘦的手臂,灰褐色的树皮上爬满暗红的疤痕。每当暮色四合时,我总能在树根处发现几枚褪色的明信片,边角被雨水泡得发软,却依然能辨认出"十八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那是高三的深冬,我第三次在树根处捡到明信片。这次卡片背面沾着新鲜的泥土,右…
《槐花落满肩》
《槐花落满肩》 那年槐花落了满肩,我背着褪色的行囊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父亲粗糙的手掌按在我肩头,树影在他掌纹里摇晃,像极了母亲织了一半的土布。"去省城考大学,别回头。"他声音沙哑得像晒干的槐叶,我却在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母亲织到一半的蓝布衫被风卷走了。 省城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冷。我蜷缩在出租屋的塑料椅里,看窗外的梧桐叶被北风撕成碎片。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