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节奏》
1997年夏,我蜷缩在县医院急诊室的铁架床上,看着护士用针管抽取血样。玻璃管里的血液在日光灯下泛着暗红的光,像极了母亲腌的糖醋排骨里凝固的酱汁。
“AB型。”护士的登记本上,我的血型被红笔圈出。这是第三次抽血,前两次都被退回,说我的血样不符合常规。此刻我盯着那管血,突然想起半年前在县一中操场上撞见的那群”特殊血型者”。
那天我替值日生打扫跑道时,几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正蹲在梧桐树下。他们手腕内侧的皮肤泛着珍珠光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像被月光浸透的绸缎。领头的男生掏出银色打火机,”R&B型”三个字在火苗中一闪而过。
“这是新型血型研究组的实验体。”他说这话时,我注意到他掌心的纹路像老式黑胶唱片。后来在县医院档案室翻到1995年的实验记录,果然有关于”R&B血型”的立项文件,但所有资料都在2000年春天神秘失踪。
“血型决定论”在县城迅速流传。先是县广播站开始播放《AB型性格分析》,接着县供销社推出”血型营养套餐”,连县中学的月考排名都按血型区隔。我的AB型血成了烫手山芋——班主任在晨会上说AB型的人”缺乏同理心”,连暗恋三年的班长都开始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真正让我恐惧的是那个暴雨夜。当时我正在医院走廊抄写血型研究资料,突然听见隔壁病房传来凄厉的尖啸。透过门缝,我看见病床上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她苍白的皮肤下血管如同暴走的电路,正用指甲在墙上刻写某种符号。
“她不是人。”值夜班的李医生压低声音,”我们给她输血时发现,她的血液会发出R&B节奏的声波。”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个录音机,里面传来类似心跳的鼓点,每三秒就有规律地重复着”ABAB”的节奏。
这个发现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开始在午夜潜入县医院太平间,用偷来的医疗设备记录其他血型者的血液声波。在停尸房的荧光灯下,我发现了更多秘密:A型血者的血液声波像老式八音盒,B型血者则像电子合成器,而AB型血液的声波竟与那夜女孩的完全一致。
某天深夜,我在冷冻柜深处找到1995年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R&B血型实验旨在通过声波共振改变人类基因,但实验体在1997年全部出现基因崩溃。最下方潦草地写着:”AB型是基因锁的钥匙”。
这个发现让我陷入两难。如果帮助实验组完成研究,就能解开血型决定论的枷锁;但若揭露真相,可能引发更大灾难。就在我犹豫时,那夜的女孩突然出现在病房。她浑身缠满导线,胸口插着块闪烁着蓝光的芯片。
“他们在我体内植入了R&B发生器。”她指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每次声波共振都会加速基因变异。”女孩的瞳孔开始扩散,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快跑!他们会在满月时启动总共振!”
我带着实验日志和女孩的芯片逃亡。在县城至省城的公路上,车载广播突然开始播放血型宣传曲,所有车辆的车灯开始同步闪烁。我猛打方向盘冲进玉米地,却撞见实验组的追踪无人机群。
在废弃的粮仓里,我启动女孩的芯片。全息投影中浮现出1995年的实验场景:那些”特殊血型者”其实是基因工程的产物,他们的血液声波能激活人类基因中的远古记忆。而AB型血者因为基因链较长,是唯一能承载完整记忆的载体。
“这不是血型决定论。”我按下自毁程序的瞬间,粮仓的灯光突然变成暖黄色,”而是基因记忆的共鸣场。”粮仓墙壁上浮现出1997年的日历,当月亮变成血红色时,所有人类的基因记忆将完成共振。
粮仓开始剧烈震动,我抱着实验日志和芯片躲进通风管道。在狭窄的空间里,我听见自己的血液发出熟悉的R&B节奏,与记忆中母亲腌酱汁时木勺敲击陶罐的声音奇妙重合。或许从我们诞生那刻起,血液里的节奏就早已写就生命乐章。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通风管道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县医院急诊室的铁架床上。护士正在给我扎针,血样管里映出我带血的手腕——那里有道淡青色的血管,正随着心跳泛起细碎波纹。
走廊传来新一天的晨会广播,这次播放的是《生命的韵律》。我望着玻璃窗上的雨痕,突然明白真正的R&B节奏不在血液里,而在我们跳动的心脏中。那些被实验改造的基因,终究比不过母亲腌酱汁时留在血管里的古老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