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约》
2024年深秋的银杏大道上，我第三次收到林小满的微信。手机屏幕亮起时，她刚结束晚自习，像素格的校服领口还沾着粉笔灰。”小满，”我把手机贴在耳边，风卷着枯叶在梧桐树间打转，”你猜我军营里最稀罕什么？”
“火锅。”她抢答得比我还快。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视频通话了。我们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三排，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在她马尾辫上镀了层金边。林小满的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圈：”你说过会当五年兵，对吧？”
我握紧了书包带。去年深秋的晚自习后，她突然拉住我的衣袖：”阿泽，你当五年兵好不好？”教学楼外飘着细雨，她睫毛上凝着水珠，”等你退伍那天，我们就能在操场上拍婚纱照了。”
那时我刚收到参军入伍的通知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义务兵”三个烫金字。林小满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张电影票——《战狼2》《长津湖》《金刚川》《红海行动》《流浪地球》。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五年间每年一部新片，等你凯旋。”
“火锅店在军营后街，老板是你高中同桌。”我笑着把手机转过去，镜头里她眼睛一亮。去年冬天在火锅店打工的陈浩正举着锅铲朝我们挥手，围裙上印着”小满最爱的微辣”。
手机突然黑屏了。林小满慌忙检查充电线，发梢扫过我的手背：”刚才有只麻雀撞到窗户…”她没说完就愣住了，我顺着她视线望去，窗外确实有只灰扑扑的麻雀歪歪扭扭地站在冬青丛里。
那是我们初遇的场景。2019年深秋的转角处，她抱着《追风筝的人》撞翻了我的保温杯。滚烫的咖啡泼在她校服裙摆上，她却蹲下来帮我捡书：”要赔吗？”我望着她鼻尖沾着的粉笔灰，突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电影都好看。
手机重新亮起时，林小满的耳尖通红：”阿泽，你真的会回来吗？”她背景音里传来隐约的军号声，我看见她左手无名指在桌面上画圈，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我调出手机相册，放大五年前在操场看台的合影。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踮着脚尖想够我的衣领，却让风把马尾吹成了鸡窝。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2024.11.22，小满的初雪。”
“去年冬天我发高烧，是陈浩送来的退烧药。”我指着照片边缘的流浪猫，”他说猫爪印和我们的影子连在一起了。”林小满突然笑出声，眼角泪光闪动：”那我们结婚那天，也要让影子连成心形啊。”
通话结束时，林小满在朋友圈发了张电影票根拼成的爱心。每张票根背面都写着：”2025.11.22《长津湖2》、2026.11.22《金刚川2》、…”她最后补了一句：”阿泽，这是我们的五年之约。”
军营的熄灯号响时，我总会想起她发来的语音条。沙哑的嗓音混着电流声：”今天训练晒脱皮了，但收到你寄的润喉糖了。”她背景音里有铁门开合的闷响，还有此起彼伏的”报告”声。
去年春节视频，她裹着军大衣出现在训练场。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里，她举着手机的样子像只笨拙的企鹅：”阿泽你看，我学会打靶了！”镜头晃动中，她胸前的靶标贴纸歪歪扭扭地贴着，像片倔强的银杏叶。
最让我心酸的是今年生日。视频开始前她反复试了三次，最终在凌晨两点发来条语音：”今天不能视频，但要给你惊喜。”第二天我收到个包裹，里面是五盒冻干咖啡，每盒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日期标签。
拆开最后一盒时，我摸到张泛黄的纸条：”2019.11.22，初遇；2020.11.22，初雪；…”最后一张是2024.11.22，背面写着：”2029.11.22，我们的五年之约。”
去年深秋的退伍老兵座谈会上，我特意穿了那件褪色的军装。林小满作为学生代表坐在台下，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阿泽的军衔、训练时长、立功情况…”我看见她偷偷用荧光笔在退伍证照片上画了颗爱心。
“阿泽，”退伍当天她突然塞给我个铁皮盒，”这是我在火锅店攒的硬币，够买五家分店的VIP卡。”硬币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她手指被冻得通红：”陈浩说这是最浪漫的军功章。”
我们回到学校那天，林小满的电动车后座绑着五个纸箱。她笑着解释：”这是给五年后准备的喜糖。”纸箱上歪歪扭扭写着：”2029.11.22，阿泽的喜糖；2030.11.22，小满的喜糖…”她突然踮脚吻我，发间的银杏香混着火锅底料的味道。
今年教师节，林小满带来个特别的礼物。她把五张电影票根裱在木框里，每张都贴着五年后的日期。”这是我们的五年之约纪念册。”她指着空白处，”等我们结婚那天，你来写结局。”
我摸着票根边缘的毛边，想起她总说：”当兵就像在倒计时。”我们约定退伍后要一起跑马拉松，要养只叫”战狼”的柯基，要在每个五年之约纪念日去同一家书店。
昨天整理军装时，我在内袋发现张泛黄的纸条。那是她2019年写的：”阿泽，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背面是张电影票根，日期是2024.11.22，正是我们初遇那天。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满发来张照片。她站在图书馆顶楼，背后是2024年11月22日的日历，手里举着个铁皮盒：”阿泽，这是我们的五年之约终章。”照片边缘写着：”2030.11.22，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握紧手机，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飘落。五年前那个深秋的相遇，像颗种子落在时光里。我们约定用五年时间，把”要在一起”的承诺，长成亭亭如盖的树。而此刻，我听见军营的风穿过时光，带着火锅的香气，吹响属于我们的婚约。
（全文共201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