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时光信箱》
老槐树的枝桠在四月的春风里沙沙作响,我蹲在树根处,指尖触到那枚生锈的铁盒时,忽然想起十年前埋下的约定。树皮皲裂的纹路里嵌着几片泛黄的纸页,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2025年4月”几个字。
“这是当年学长埋下的时光信箱。”戴着圆框眼镜的林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布满粉笔灰的袖口蹭到了铁盒边缘,”现在该让新主人开启它了。”我望着他镜片后温柔的眼睛,突然明白这棵树为何总在四月飘落槐米——原来每个春天都是时光的驿站。
十年前的场景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作为新生代表站上礼堂台阶时,我看见看台上坐着穿学士服的学长学姐。他们举着”2025届毕业生”的横幅,像一串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林老师当时把铁盒塞进我手里:”等你们毕业时,带着它去老槐树下。”
那时的我还不懂,为什么校长总爱在晨读时指着老槐树说:”树影里藏着整个学校的呼吸。”直到去年深秋,我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一本《2025届新生入学手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字条:”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终于等到能接棒的人。”
“原来学长学姐们早就预定了我们的未来。”我摩挲着手册扉页的烫金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转身看见抱着篮球的周扬,他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猜他们埋了什么?”
周扬指了指树冠间若隐若现的麻雀巢,”去年我捡到过半张纸,上面画着穿学士服的人,旁边写着’等你们来续画’。”他的球鞋在青石板上蹭出沙沙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白鹭。我突然意识到,这棵老槐树就像个沉默的守钟人,把无数个”2025″串成时光的珠链。
林老师不知何时走到我们面前,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露出眼角细密的皱纹:”记得2015届毕业生埋下的信箱吗?里面装着去山区支教的申请表。”他翻开泛黄的教案,”2015年4月,他们带着信箱里的承诺出发;2025年4月,该你们续写故事了。”
暮春的晚风卷起操场边的梧桐叶,我望着树根处那枚铁盒,突然发现盒盖上刻着”2025届新生”的字样。十年前埋下信箱的学长学姐,原来早已在时光里为我们预留了位置。周扬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去年埋下的槐米:”他们说等我们长到能触摸树冠的时候,要把它种在信箱旁。”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拼出巨大的年轮。林老师轻轻叩响铁盒,金属的回声惊动了树梢的麻雀。我颤抖着打开盒盖,里面除了那张字条,还有张泛黄的课表——2015年4月13日,语文课《致橡树》的段落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愿你们都能成为彼此的木棉。”
远处传来毕业典礼的预备铃,我忽然明白,所谓”等2025.4月那批人”,不是在等待某个具体的时刻,而是等待时光里那些相互映照的瞬间。就像老槐树年复一年地抽出新芽,就像林老师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闪烁,就像我们终将在某个春天,带着前人的期许和自己的故事,把时光信箱埋进新的年轮。
当最后一缕夕阳掠过树梢,我看见铁盒里飘落几片槐米,在风中轻轻旋转。周扬把密封袋里的槐米撒向树根,那些细小的种子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林老师合上课本,转身时听见他说:”记住,每个春天都是新的起点,而老槐树永远在下一个转角。”
我握紧铁盒走向校门,晚风送来远处琴房的旋律。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清晨,学长学姐们把横幅塞进我手里时说的话:”等你们毕业时,要带着整个青春来见我们。”此刻我终于懂得,青春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日期,而是老槐树下那些被时光浸润的约定,是图书馆里永不熄灭的灯光,是操场上永远年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