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长歌》
暮色中的混天绫被晚风卷起,赵朔站在陈塘关城楼上,望着远处被暮色吞没的云海。他手中的玉箫在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箫身缠绕的云纹仿佛要挣脱雕工的束缚,化作漫天流云。这是哪吒十五岁生辰前夜,师父将这曲名为《风起云长歌》的琴谱交到他手中的时刻。
“你可知这曲谱为何要托付与你?”赵朔的声音混着箫声在城楼回荡,惊起檐角栖息的青鸟。哪吒仰头望着师父被夕阳镀成金色的轮廓,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当时师父浑身湿透闯入陈塘关,怀里抱着昏迷的混世魔王,腰间玉佩上的云纹与今日箫身如出一辙。
那夜暴雨如注,陈塘关总兵府的庭院里积水成渊。赵朔将哪吒放在青石阶上,自己却跪在积水里为孩童接引天雷。雷光劈开雨幕的刹那,赵朔的云纹玉佩迸发出刺目光芒,哪吒眼睁睁看着师父化作漫天流萤,最后一点星光坠入他握着混天绫的掌心。
“师父曾说云从龙,风从虎。”哪吒摩挲着玉箫上冰凉的云纹,箫管里还残留着师父指尖的温度。他想起每月初七在望云峰顶与师父论道的时光,师父总爱指着天际翻滚的积云讲解《周易》,说”龙吟九天时,云海必现祥光”。此刻城楼下的云海正翻涌着青黑色,与师父当年化作流萤时的天象如出一辙。
琴谱扉页的朱砂批注让哪吒心头一震:”赠予陈塘关守将之子,愿其得云中君真传。”云中君正是师父赵朔的道号。三年前师父为护哪吒周全,假死脱身时留下的线索,此刻竟与这曲《风起云长歌》产生奇妙的共鸣。他忽然明白,师父当年在琴谱上题写的”云起龙骧”,或许正是暗合悟空大闹天宫时搅动的风云。
“师父临终前托付的不仅是这曲谱。”赵朔将琴谱轻轻放在哪吒掌心,箫声突然变得低沉,”还有云中君的佩剑。”混世魔王惊愕地发现,玉箫尾端系着的红绳,竟与当年师父腰间玉佩的系绳分毫不差。他猛然想起,师父每次在城楼吹箫时,总会在箫声渐歇时对着城外某处方向行礼——那方向正是当年悟空被压五行山的位置。
琴谱上的五线谱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哪吒指尖抚过那些蝌蚪般的音符,突然想起《西游记》里悟空在雷音寺偷听经文的桥段。师父将《风起云长歌》谱写成琴箫合奏的曲式,或许正是取法于悟空偷经时的机缘。他轻轻吹响玉箫,箫声与记忆中的《紧箍咒》旋律竟产生奇妙和鸣,仿佛两个时空的琴瑟在云海中共鸣。
“悟空大圣当年在花果山得的天地灵气,与云中君赠予哪吒的混天绫,原是同一股天道的馈赠。”赵朔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混世魔王这才发现师父鬓角不知何时多了几缕银丝。他想起师父曾说”云海翻涌处,自有真龙现世”,而此刻城楼下的云海正在暮色中聚合成龙形。
琴谱最后一页夹着半片残破的云纹玉佩,哪吒将玉佩与混天绫并排放在掌心,突然发现两者云纹的走向竟完美契合。他然悟恍得师父的深意:云中君赠予哪吒的不仅是琴谱与佩剑,更是一种传承。就像悟空从菩提祖师处习得七十二变,哪吒此刻手中的混天绫与玉箫,正在编织着新的天道因果。
子夜时分,哪吒在望云峰顶燃起三昧真火。火光中,琴谱上的云纹化作漫天流萤,与混天绫上的云纹交相辉映。他吹响玉箫,箫声穿透云层直抵九霄,与天际某处传来的龙吟产生共鸣。当晨光刺破云海时,陈塘关上空浮现出七彩祥云,云中隐约可见金箍棒与混天绫共舞的虚影。
“原来师父要让我吹响的,是连接悟空与哪吒的云中琴音。”混世魔王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突然明白云中君赠予他的不仅是武艺与琴谱,更是一把打开天地法则的钥匙。那些被云海遮蔽的真相,终将在琴箫和鸣中渐次显现。
三个月后,当哪吒持混天绫冲破陈塘关城楼时,他腰间的玉箫正与东海龙宫的编钟奏响《风起云长歌》。琴声所至,云海翻涌成海,龙吟与虎啸在九天之上交响。混世魔王终于懂得,师父赵朔将这曲赠予他,既是期许他能继承云中君的道统,更是要他成为连接两个神话世界的桥梁。
此刻站在云起峰顶回望故土,混世魔王看见陈塘关城楼上飘扬的云纹旗,看见师父当年化作风的轨迹,看见悟空的金箍棒与哪吒的混天绫在云海中交相辉映。他轻轻吹响玉箫,箫声里既有云中君的逍遥,也有大圣的豪迈,更有少年哪吒的赤诚。这曲《风起云长歌》,终将在三界之间,谱写出属于云与龙的永恒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