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小孩》婚礼手记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惊醒了正在写策划案的我。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大学室友林夏发来消息:”我订婚了,你猜婚礼开场曲是什么?”我正捧着冰美式发呆,听见玻璃杯与大理石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忽然想起上周在音乐节偶遇的民谣乐队。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我们挤在露天舞台的阴影里。主唱阿城抱着木吉他唱着新写的歌,前奏是口琴与三弦的对话。当唱到”被风吹散的愿望会找到归途”时,林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睛亮得像是偷到了星星。”你看,副歌部分的和声像不像婚礼进行曲?”她指着台上正在调试音响的灯光师,”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是不是你们系的陈默?”
这个画面在我脑中转了整整三周。直到上周三下午,我在民政局门口遇见抱着吉他等人的陈默。他看到我时愣了三秒,随即露出有点结巴的笑容:”林夏让我准备的歌,她总说婚礼要带点惊喜。”他琴包上挂着的铜铃铛随着步伐轻响,像极了音乐节那晚的风铃。
婚礼定在深秋的银杏大道。我作为伴娘跟着林夏试妆时,她突然掀开头纱让我看项链。那枚银杏叶形状的银饰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叶脉里嵌着两粒蓝宝石,正是陈默在音乐节送她的定情信物。”他说这首歌的灵感来自我总在图书馆借的书,”林夏摩挲着项链,”《飞鸟集》里那句’让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贯穿了我们的相遇。”
婚礼当天清晨,陈默带着乐队在礼堂外的小花园排练。晨雾中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他们反复调试着口琴与吉他的配合。我捧着花束从侧门经过,看见陈默的右手无名指缠着纱布——昨夜彩排时被吉他弦划伤。他抬头冲我笑,纱布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
仪式开始前半小时,林夏突然让我去化妆间。她正对着镜子调整头纱,发间别着我去年送的银杏胸针。”记得你说过,”她转身时耳坠闪过微光,”幸运小孩要遇到三次相同的银杏叶。”我这才想起,三年前在图书馆,她曾把同一枚胸针别在我校徽上,如今我们竟在银杏树下重逢。
当《幸运小孩》的前奏响起时,陈默的口琴声带着清晨露水的清冽。林夏挽着我走向礼堂,红毯两侧的银杏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恍惚间与音乐节那晚的旋律重叠。陈默在副歌部分突然加入的电子音效,让传统民谣有了现代感,后排宾客们不约而同举起手机拍摄。
最动人的时刻发生在第二段独唱。陈默转身面向林夏时,她正把银杏叶项链系上他的颈间。当唱到”所有错过的平行线终将交汇”时,他忽然单膝跪地,掌心托着那枚嵌着蓝宝石的银杏叶。林夏的眼泪滴在宝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三年前图书馆窗棂间漏下的阳光。
散场时我帮忙整理宾客礼物,发现陈默的琴包夹层里躺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音乐节那晚他给我的便签:”口琴第三孔要留半毫米空隙,这样和声会更自然。”背面用铅笔写着:”等找到能听懂的人,就唱这句’幸运小孩,请收下这枚会发光的叶子’。”
此刻站在银杏大道尽头,看着林夏与陈默的背影渐渐融入暮色。陈默的吉他背带勒痕还清晰可见,林夏的婚纱裙摆沾着草叶,但那些被风吹散的愿望,终究在秋日的暮色里找到了归途。或许真正的幸运,就是当两颗心在平行时空里各自跋涉,最终会在某个不期而遇的秋天,听见彼此心跳的和声。
音乐车载着新人离开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胸针。三年前它别在校徽上,去年别在伴手礼盒,今天又回到最初的起点。陈默的口琴声渐渐隐入晚风,但我知道,当某天林夏在厨房煎鱼,当陈默在琴房调弦,那些被音乐串起的时光,会像银杏叶的脉络,永远在记忆里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