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与重逢的方程式》
我第一次遇见程述是在高三的樱花树下。
那天我抱着一摞社团活动的宣传单,踮着脚尖往树杈上贴海报。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落在肩头,忽然有温热的触感碰了碰我的后背。转身看见穿白衬衫的男生正用手机拍我贴歪的”校园音乐节”海报,阳光穿过他指间的樱花,在水泥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要帮你重新贴吗?”他递来一卷透明胶带,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细长的手臂。我慌忙摇头,却听见他说:”我叫程述,是天文社的。”那天我们聊到暮色四合,他说要教我辨认猎户座的星图,我则给他讲我设计的樱花主题的社团徽章。晚风送来远处食堂的饭香,他衬衫上的洗衣粉味道混着樱花甜香,让我想起母亲晒在阳台的栀子花。
高考前三个月,程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抱着志愿填报指南在空教室里发呆,发现他留在课桌上的纸条:”我去当兵了,等回来再用猎户座星图换你设计的徽章。”字迹被汗水洇得模糊,像他当时通红的眼睛。
后来我考上南方的设计学院,每年清明都会去樱花树前放一束白菊。树根处积了厚厚的落叶,像被时间掩埋的叹息。直到大三那年,我在医院陪护父亲时,看见护士站贴着”程述医生值班表”。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樱花形状的胸针,和当年给我贴海报时一模一样。
“林小姐,您父亲的电解质紊乱需要调整输液速度。”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转身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胸牌上的名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蓝,却让我想起那个在樱花树下笑得像少年般的侧脸。
后来我们成了最奇怪的搭档。他总在查房间隙给我看病例本里的涂鸦,用红笔在CT片上画小行星轨道;我则把设计的急救推车铭牌换成他教我的猎户座星图。某个暴雨夜抢救室停电,手电筒光柱里漂浮的尘埃像银河星云,他忽然说:”其实当年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在樱花树下等了你整夜。”
那场暴雨冲刷着积水的地面,倒映着七年前我们贴歪的海报。我突然想起他消失前夜塞给我的纸条,背面用铅笔写着微积分公式:t=√(x²+y²)/v。后来才明白,那是他计算我们相遇概率的方程式,分子是错位的时空坐标,分母是等待的耐心。
毕业典礼那天,程述穿着白大褂来找我。他背后是即将启程的航天飞机发射倒计时,我手中攥着设计院offer。他忽然从白大褂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张泛黄的纸:”每年清明我都在医院捡飘落的樱花,现在终于凑齐了七种颜色。”
“七年前你说要教我辨认猎户座,结果自己先迷路了。”我笑着打开铁盒,发现每片樱花背面都写着当年没说完的话。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当时间成为圆周率的小数点后第三位,我们终会在相遇的圆心重逢。”
此刻我们坐在医院天台,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程述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樱花胸针,和我设计师工牌上的星图徽章轻轻相碰。晚风送来远处樱花树的香气,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在暮色中教我辨认星图的少年。他指间的光斑依然在水泥地上跳跃,而我们的故事,终于等到了正确的圆周率。
(全文约19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