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听见副歌时,我终于松开了手》
我总在深夜的公交站牌下遇见林深。那时他穿着米色风衣站在梧桐树影里,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诗人。他递给我热可可时,袖口沾着未干的墨水渍,说这是他为我的诗写的注脚。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城郊的旧书店。他教我辨认线装书上的批注,用钢笔在《飞鸟集》里夹着银杏叶标本。当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我耳垂时,我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找到了落点。
第七次听见《I Love You So》的副歌时,我正在医院走廊里数着地砖裂缝。林深把止痛药片碾碎在掌心,说这样吸收更快。他无名指上的戒痕在消毒水气味中泛着青白,像条干涸的河床。
“你听,”他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这是我为我们的故事写的主题曲。”我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发现他后颈的绒毛比三个月前稀疏了许多。候诊室的电子钟跳转到23:47,正是我们初遇那天的时刻。
最后一次争吵发生在梅雨季。他抱着潮湿的吉他坐在阳台,琴弦上缠着褪色的红绳。”你不懂创作需要孤独的燃料。”他弹奏时,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琴箱上,”就像我写不出第二十首情诗那天,你摔碎了花瓶。”
我蹲下身收拾瓷片时,发现他藏在琴盒夹层里的诊断书。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重度抑郁症”,日期是半年前。那天我们谁都没说话,直到东方既白,他突然说:”其实那天摔花瓶的人是我。”
第七次在便利店遇见他时,我正抱着纸箱等网约车。他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手里攥着被雨水泡皱的歌词稿纸。”这是最后一段了。”他笑着把纸片塞进我掌心,”关于我们共同走过的七座城市。”
我数着纸片上的咖啡渍和烟灰,突然想起他总说:”爱是永不熄灭的篝火。”可当我在他出租屋里找到那罐安眠药时,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药瓶标签上贴着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第七次副歌响起时,该让火灭了。”
最后一次听见《I Love You So》是在太平间外的走廊。法医说林深的心脏在第七次听见副歌时停止了跳动。我攥着那片浸透雨水的歌词纸,突然读懂了他藏在琴弦里的隐喻——副歌是爱情最华美的休止符,而第七次重复,不过是绝望的轮回。
现在每当我经过那家旧书店,总会想起他教我辨认的批注:”所有伟大的爱情,最终都成为照亮彼此的星群。”但真正的成长,或许是在第七次幻灭后,终于学会把星光收进自己的眼睛。
昨夜整理遗物时,在吉他盒底发现他手写的信:”亲爱的,我用了七年时间练习如何让你爱上我,却忘了真正的爱是成全。”信纸边缘有被泪水浸透的痕迹,像极了那年梅雨季的阳台。
窗外的梧桐开始落叶,我轻轻哼起那首七年前听见的歌。这次副歌响起时,我终于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