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之外》
图书馆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输入框,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这是林昭发来的第三条消息,前两条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你知道我不会用网易吗?”
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想起上周三的数学课。林昭突然举手说想借我笔记,我正要推辞,她却从书包里掏出个银色U盘:”我整理了整学期的重点,不过…”她顿了顿,”可能需要用网易邮箱查收附件。”当时我愣住了,这个总穿浅蓝色校服的姑娘,怎么连最基础的电子邮箱都不会用?
“要不我教你?”我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林昭眼睛一亮,马尾辫随着点头动作轻轻晃动。那天放学后,我们蹲在走廊拐角,她对着我的手机屏幕比划手指,像教小孩子认字般耐心。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忽然注意到她校服领口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
后来我们成了课间最常出现的组合。她教我用网易查作业,我教她用QQ空间发动态。有次她误把手机密码设成我的生日,我气得把手机扔进书包,结果她翻遍整个教室找,最后在饮水机后面找到时,屏幕上还停留在我发的朋友圈——那张在操场上跳绳的抓拍照片。
“你知道吗?”某个暴雨突袭的傍晚,林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每次看到你发朋友圈,我都想给你点赞,但总担心被你发现。”她把伞往我这边倾斜,雨滴在透明伞面上绽开细碎的花。我望着她发红的鼻尖,想起上周她发来的消息:”你上次说感冒了,我买了板蓝根…”后面跟着三个省略号,最后附上张模糊的药店照片。
我们开始绕开网易聊天。她把想说的悄悄话写在银杏叶上,夹进我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的面包里;我则在周记本里画满涂鸦,等她来图书馆借书时塞进她书包。直到那个飘着槐花的五月,我在储物柜发现个牛皮纸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张银杏叶,每张背面都写着:”今天数学课又睡觉了””食堂的糖醋排骨好甜””生物老师今天没点名”。
那天黄昏,林昭红着脸递给我个U盘:”其实我早就学会用邮箱了,但觉得网易的云存储太麻烦。”她低头绞着衣角,”这些纸条…我想让你知道,有些话不必藏在算法里。”我忽然想起她总把”网易”和”想”连在一起打字,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网易之外”,都是她笨拙的试探。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坐在礼堂最后一排。林昭的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轻轻鼓起,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张泛黄的照片——穿着蓝校服的我们,正对着图书馆的”网易邮箱”宣传海报比耶。原来早在我们开始用其他方式传情的那年春天,她就已经在网易邮箱里存了三百多封没发送的草稿。
礼堂顶灯忽然暗了暗,我看见林昭快速打开手机相册,最新那张是我们上周在咖啡馆拍的合影。她笑着把照片放大,我注意到她耳后别着枚新的银杏叶胸针,叶脉间用金线绣着小小的”网易”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