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与焦虑和解的八天

教室后墙的挂历被撕得只剩最后八页时，我正盯着数学卷上最后一道大题发呆。墨迹未干的”58分”刺得眼睛生疼，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班主任王老师夹着教案站在讲台前，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肩头洒下一片光斑，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光晕里微微发亮。

一、倒计时牌上的裂痕

距离高考还有七天时，我在走廊撞见了总考年级第一的林晓。她抱着厚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马尾辫随着快步跑动轻轻摇晃。”听说这次试卷难度会提升。”她突然驻足，我看见她掌心被书页磨得发红。我们蹲在消防栓旁分享笔记，她教我如何用思维导图梳理立体几何，我则把英语作文模板里的高级句式整理成卡片。暮色中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株倔强生长的竹子。

第五天清晨，我在错题本上画了个巨大的问号。物理错题本里躺着三十七道同样类型的电磁感应题，每道题旁都画着歪歪扭扭的哭脸。母亲端着热牛奶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这个场景。”别怕，”她轻轻合上错题本，”你看这些哭脸多像小娃娃，他们在教你说话呢。”窗台上的绿萝垂下新芽，在晨光中舒展着嫩绿的叶片。

二、深夜里的星光

高考前三天，我收到了王老师手写的复习建议。泛黄的稿纸上工整地写着：”数学压轴题要回归课本例题，语文作文多练议论文结构，英语完形注意上下文逻辑。”墨迹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子。那天深夜，我在空教室里背单词，听见前门传来窸窣响动——是值夜班的王老师，他正借着月光批改作业，保温杯里的枸杞在玻璃杯里沉沉浮浮。

最后一晚，父亲在书桌前摆了三根蜡烛。火苗在玻璃罩里轻轻跳跃，映照着《五年高考真题解析》的封面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当年我高考前也这样，”父亲摩挲着书页，”你看这道导数题，当年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整整三节课。”他忽然起身，从衣柜深处取出个铁盒，里面躺着泛黄的准考证和当年的高考作文题——”给二十年后的自己的一封信”。

三、考场的晨光

6月7日清晨，我摸到校服口袋里母亲塞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里夹着张纸条：”记得你六岁时说，想长成能遮风挡雨的大树。”考场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高考倒计时0天”的电子屏上。发卷时我注意到林晓在草稿纸上画了只打伞的小人，她冲我眨眨眼，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语文作文题是”故事的力量”，我看见监考老师眼镜片上反射着阳光。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突然想起王老师说的”作文要像溪水般自然流淌”。最后一道大题解出时，窗外的玉兰花正簌簌落下花瓣，落在答题卡上，像一场无声的春雨。

四、分数单上的答案

成绩揭晓那日，我在公告栏前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林晓的623分旁贴着我的617分，王老师用红笔在两人名字之间画了条连线。母亲从厨房端来一碗酒酿圆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手机屏幕上的分数。”还记得你八岁时考数学，”她搅动碗里的圆子，”考了47分，却说’妈妈，47朵花够开满整个春天了’。”我忽然明白，原来那些焦虑的夜晚，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甜酒。

如今翻开当年的错题本，封底还粘着林晓送的银杏书签。叶脉间依稀可见她写的”别怕，我们都在”。阳光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曾让我辗转反侧的题目，此刻都成了成长的注脚。原来高考不是终点，而是无数个”必拿下”的瞬间串联成的星河，每颗星星都在提醒：当我们不再恐惧倒计时，时光自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