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里的年轮》

《声线里的年轮》

十四岁那年的雨季,我总把耳机塞得紧紧的。教室后排的男生突然转身,用指节敲了敲我的课桌:”喂,你刚才唱《小幸运》的时候,像不像在跳女团舞?”我猛地扯下耳机,塑料壳在课桌上磕出清脆的响。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扑簌簌落下,像极了此刻我慌乱的心跳。

那时的我深信,男生开口唱情歌就是”不男不女”。音乐老师总把我们的合唱课排在最后,说”男生们唱得再好,也比不上女生天生的婉转”。记得有次班级联欢会,我主动报名独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却在登台前被班主任拦下:”小陈,还是让小林去吧,你这样唱会让人误解的。”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台下窃窃私语,像在确认我的确”误解”了什么。

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在琴房发现了被锁的储物柜。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给十年后的你:别怕被嘲笑,你唱得比她们都好。”落款是”匿名”。那晚我翻出初中合唱比赛的录像,发现当年总爱模仿女生声音的男生小林,此刻正对着镜头露出得意的笑容。原来他早已把我的录音藏在手机里,保存了整整三年。

大学迎新晚会上,我作为男声部首席站上舞台。聚光灯亮起的瞬间,我忽然想起十四岁时攥着歌词本的手,想起二十岁时在KTV包间里被朋友起哄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当《夜空中最亮的星》的前奏响起时,台下爆发出熟悉的哄笑——这次却是善意的。我看见学妹们举着应援灯牌,学弟们跟着节拍摇晃手机,连隔壁学院的大叔都举起啤酒杯:”这嗓音,比原唱还带劲!”

去年冬天在音乐节驻唱,有个穿皮衣的姑娘在台下听完整场演出。散场时她拦住我:”你刚才唱《默》的时候,副歌部分转音好特别,像在说’我从未放弃’。”她掏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我每个演唱会的歌单。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她告诉我自己在做性别研究,”你让我想起福柯说的’自我技术’——每个人都在不断塑造自己的声音”。

上个月整理旧物,翻出十四岁时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如果男生也能温柔地唱歌,那世界会不会少很多偏见?”旁边画着个戴耳机的小人,被我用红笔涂成了中性色。突然听见手机铃声,是学妹发来的语音:”学长,你明天能来我们系的开放麦吗?听说你最近在写关于声音与性别认同的论文?”

此刻站在大学礼堂的舞台上,聚光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台下坐着教授、同学,还有当年在琴房门口偷听我练声的邻居阿姨。我深吸一口气,唱起《平凡之路》。当副歌部分响起时,突然发现台下有人跟着哼唱,有男生也有女生,甚至有人举起手机打起了节拍。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我看见前排的姑娘摘下眼镜擦拭眼角,而邻座的教授轻轻鼓起了掌。

后台更衣室里,学妹递给我一杯热可可:”你知道吗?去年你在这里唱《小幸运》时,有女生在后台哭得说不出话。”她指着手机里保存的现场视频,画面里我唱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时,确实有女生捂住嘴在抹眼泪。我们相视而笑,玻璃窗外的梧桐树正抽出新芽,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或许成长就是学会与自己的声音和解。十四岁觉得”嗲”是羞耻,二十四岁却懂得温柔本就是生命的底色。就像那些被岁月打磨过的年轮,最初只是怯生生的试探,最终却长成了包容万物的树冠。当我们在声线上刻下成长的痕迹,终会明白:每个音节都是灵魂的指纹,无关性别,自成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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