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上的回声》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我蜷缩在工作室的角落里,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复出现的旋律。这是我在咖啡馆写生的第三天,窗外蝉鸣声像被按了单曲循环的按钮。突然,耳畔的吉他前奏让我浑身一震——和三天前在旧琴行租的那把破木吉他弹出的旋律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调出手机相册,点开昨夜随手拍下的琴谱。泛黄的纸页上,用铅笔标注的G大调前奏,此刻正和直播间里那个叫”夜归人”的主播弹唱完全重合。弹幕突然炸开,有人@我:”这不是你上周在音乐区发的demo吗?”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黑眼圈苦笑。这个月第三次有人指出我的作品被盗用,前两次分别是短视频平台和某音乐APP。这次不同,直播间里那个清瘦的男生正在哼唱:”穿过梧桐树影的黄昏,总有个身影在等…”副歌部分突然卡顿,我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琴谱,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那是我用咖啡渍反复擦拭留下的痕迹。
凌晨三点,我裹着毯子蜷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加密邮件。附件里是段视频,画面里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在阁楼里调试设备,镜头扫过墙上的涂鸦,某处褪色的”damawan”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谁?”我对着视频里的男生喊话,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男生转过身,发梢还沾着琴行的灰尘,他举起半截烧焦的吉他:”他们说这是我的原创,可我连这把破吉他的弦都换不起。”
我盯着他身后斑驳的墙纸,突然想起上周在二手市场淘到的琴行旧谱,某页边缘有同样的铅笔涂鸦。那个暴雨夜,我蜷缩在琴行角落,听着窗外雨打铁皮棚的声响,用半截铅笔在琴谱背面记下旋律。当时店员说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民谣改编,却没人告诉我,那些泛黄纸页上,还藏着更早的痕迹。
第二天我带着琴谱冲进琴行,老板正对着手机叹气:”最近总有人来买旧谱子,说要找某位已故音乐家的原作。”我翻开某本蒙尘的琴谱集,在夹页里发现张泛黄的乐谱,铅笔标注的”1987.夏”让我呼吸一滞——那正是我出生的年份。
” damawan 是位传奇音乐人,”老板摩挲着谱页上的折痕,”九十年代在音乐节一炮而红,后来去非洲做音乐援助,再没回来。”他递给我张老照片,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姑娘正在教孩子们弹奏口琴,她胸前的银饰在夕阳下闪烁,像撒落一地的星子。
我站在琴行后巷的梧桐树下,看着树影在砖墙上摇晃。手机突然响起,是那个叫”夜归人”的男生发来的消息:”你找到谱子了吗?我父亲临终前说,他年轻时在非洲见过 damawan。”附件里是张泛黄的照片,穿军装的男人抱着吉他,背景是斑驳的非洲土墙,照片边缘有行褪色的中文——” damawan 教我弹的第一首歌”。
暮色渐浓时,我敲开了男生家的门。他父亲留下的阁楼里堆满旧乐器,墙角铁架上挂着把生锈的口琴。男生摘下耳机,耳廓上还留着昨夜直播留下的红印:”我总梦见 damawan,她说音乐是会生根的。”
我们开始逐首比对那些”失传”的旋律。当男生用口琴吹出某段旋律时,我忽然想起暴雨夜在琴行听到的声响。原来 damawan 二十年前在非洲创作的《梧桐树影》,二十年后穿越时空,在两个年轻人的指尖重新绽放。
“原来我们都在弹同一棵梧桐树的影子。”男生把口琴放进我掌心,琴身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窗外的月光洒在堆满琴谱的木桌上,泛黄的纸页间,铅笔标注的旋律像藤蔓般相互缠绕,最终在某个休止符处交汇。
现在我的工作室墙上挂着幅水墨画,画中梧桐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弹奏口琴,一个拨动吉他。每当夜深人静,琴弦震颤的余韵会在空气中凝结成霜,提醒我有些旋律注定要穿越时空,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以不同的方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