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信笺》
初春的樱花刚落了一地,我蹲在图书馆角落的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关于小夏的恋爱建议,请明天下午三点到老槐树下来。”落款是林深,那个总爱穿白衬衫的转学生。
这是第三次收到他的纸条了。前两次分别关于如何追人、怎么表白,我每次都偷偷折成纸飞机藏在樱花树下。此刻我望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林深现在正和隔壁班的花泽里交往,而花泽里上周刚在升旗仪式上,把草莓发卡别在了林深的辫梢。
我抱着书包往老槐树走时,正撞见林深和花泽里并肩穿过樱花道。花泽里的马尾辫随着步伐轻快摇晃,林深的手始终悬在她肩头两寸的位置。他们像两株并生的樱花树,根须在泥土下悄悄缠绕。
“听说你昨天又去给小夏送奶茶了?”花泽里突然转身,草莓发卡在阳光下泛着红。我这才注意到林深耳尖泛红,像被春日晒透的樱花瓣。我慌忙把书包顶在头上,却撞翻了林深手里的汽水瓶。
玻璃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整条樱花道。林深蹲在满地狼藉里收拾碎片,花泽里蹲在他旁边,手指轻轻拂过他手背的擦伤。我站在五米开外,看着他们像两片贴合的樱花叶,连影子都连成一片。
“要帮忙吗?”花泽里抬头时,我看见她耳垂上的樱花耳钉在晃。林深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烫得我发抖。”别过来!”他低吼着,”小夏会看见的。”
那天傍晚我躲在紫藤花廊下,看着林深把碎玻璃装进透明袋。他哼着走调的《樱花纷飞时》,花泽里在帮他系松开的鞋带。暮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株永远连不上的樱花树。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老槐树下。树根处堆着去年秋天没扫净的枯叶,我蹲下来整理时,摸到个冰凉的金属东西。是枚生锈的钥匙扣,挂坠是半片樱花花瓣。我攥着它起身,却看见林深拎着保温杯走来,杯盖上印着小夏最爱的樱花图案。
“关于小夏的恋爱建议。”他递来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张泛黄的便签纸,”她去年生日说想要会发光的樱花发卡。”我这才想起小夏总在晚自习偷偷照镜子的模样,她总说要是能像樱花一样在暮色里发光就好了。
林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纸袋从指缝滑落。小夏的便签纸在空中翻飞,我看见她名字旁边画着个流泪的笑脸。林深踉跄着扶住树干,花泽里气喘吁吁跑来时,正看见我蹲在地上捡便签纸。
“小夏呢?”花泽里劈头盖脸地问。我望着便签纸上晕开的泪痕,突然想起小夏总把写满心事的纸条塞进樱花树洞。那天黄昏,我抱着装满便签的玻璃罐站在樱花树下,看林深和花泽里手拉手跑过满地落英。
三个月后的毕业典礼上,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阳光穿过礼堂的彩色玻璃,在我手心里投下细碎的光斑。我举起那枚生锈的樱花钥匙扣,台下响起窃窃私语。林深在台下拼命比划着口型,花泽里在抹眼泪。
“暗恋是株会开花的树。”我听见自己说,”它会在某个春天,把最绚烂的花朵悄悄别在别人的发间。”礼堂顶端的樱花吊灯忽然亮起,细碎的光斑落在我们每个人的肩头。我看见林深把花泽里护在身后,像株终于找到依傍的樱花树。
散场时林深塞给我个信封,里面是张新的便签纸。这次他写的是:”明天下午三点,老槐树下有封你的信。”我摸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忽然明白有些暗恋就像樱花,开在无人知晓的树洞里,却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绽放成漫天云霞。
暮色中的老槐树下,我展开信纸。小夏的字迹在夕阳里泛着暖黄:”林深恋爱后,我总在樱花树下等他。今天他突然说,等花开了要带我去看樱花雨。原来暗恋真的会开花,只要给点阳光,就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得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