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麦琳写的歌》

《为麦琳写的歌》

七月的蝉鸣在耳畔忽远忽近,我站在老槐树下整理着泛黄的琴谱,突然听见记忆深处传来钢琴的旋律。那是《为麦琳写的歌》前奏的几个音符,像被时光揉碎的糖纸,轻轻落在记忆的褶皱里。

十五年前的初春,麦琳总爱穿那件淡紫色毛衣,袖口磨出的毛边被她仔细缝着波浪线。我们是在市立图书馆的钢琴室遇见的,她正在弹奏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琴凳被她坐得凹陷下去,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时,睫毛会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这首曲子像不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她突然转头问我,琴谱上的音符正停留在高音区的长音。我望着她发梢沾着的银杏叶,突然觉得那些飘落的叶子都变成了音符,在阳光里跳着金色的华尔兹。

麦琳的琴声总让我想起外婆的樟木箱。每次打开那箱旧物,都能看见她幼年时的钢琴考级证书,边角都被摩挲得发白。证书背面有行小字:”2003年6月,五岁半,中央音乐学院预科班”,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时光冲刷过的沙堡。

高二的冬天特别冷,麦琳的右手总是不自然地蜷缩着。直到某个飘雪的清晨,她红着眼睛把诊断书递给我。医生说琴键的震动导致肌腱炎,但最可怕的是,她的右手可能永远无法恢复灵活性。那天我们坐在琴房里,她弹着《致爱丽丝》,左手在琴键上笨拙地跳跃,像在给时光写一封残缺的信。

“其实我早该放弃钢琴的。”她把脸埋进琴谱,纸页上洇开深浅不一的泪痕。我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琴房时,琴谱里夹着的银杏书签,叶脉间写着:”音乐是灵魂的翻译器”。此刻那些叶脉仿佛都变成了裂痕,将她的世界分割成无数个音阶。

春天来临时,麦琳的右手开始萎缩。她把钢琴搬到了阁楼,每天对着琴谱练习指法,像在修复一件破碎的瓷器。有次我偷偷爬上阁楼,看见她用左手无名指勾着琴键,像在给沉睡的音符喂食。阳光从天窗斜斜切进来,在她手腕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被琴弦割裂的虹。

高考前夜,我们守着阁楼的老钢琴通宵复习。麦琳的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却坚持用右手弹奏《月光奏鸣曲》。琴声在阁楼里回荡时,我忽然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那些流淌的音符,是她与命运谈判的筹码,是她对抗时间流逝的盾牌。

麦琳最终去了美国,临行前夜我们坐在老槐树下。她弹完最后一曲《卡农》,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支即将离散的五线谱。”等我把这首新歌写完,就回来。”她把U盘放进我掌心,里面存着《为麦琳写的歌》的初稿。

我回到阁楼继续整理她的遗物,发现U盘里除了琴谱,还有三百多段录音。最清晰的日期是2008年9月15日,那天她录下自己弹奏的《为麦琳写的歌》,背景音里传来我午睡时的鼾声。某个瞬间我忽然泪流满面,原来她早就把这段时光封存在音符里。

去年深秋我收到她从纽约寄来的明信片,背面贴着中央公园的银杏叶。她写道:”终于完成这首曲子了,但总感觉少了个结尾。”我展开琴谱,发现她用左手小指在最后一行画了颗爱心,旁边写着:”给永远在五线谱上等我的你。”

此刻我坐在老槐树下,琴谱里的银杏叶书签飘落在膝头。钢琴的旋律在记忆深处流淌,我忽然听见阁楼的老钢琴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时光在轻轻叩击琴键。那些被我们埋葬在音符里的故事,正在重新生长出新的年轮。

暮色渐浓时,我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琴箱里飘出的银杏叶打着旋儿,停在了泛黄的照片上——照片里十五岁的我们,正对着钢琴比出”永不分离”的手势。风穿过老槐树的枝桠,将照片翻动一页,背面浮现出麦琳清秀的字迹:”音乐是生命的回声,我们终将在某个音符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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