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学科情书》
数学课上,我第一次听说循环小数。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无限符号,说它像极了爱情里永恒的圆周率。那时我正为月考的几何题抓耳挠腮,突然发现课本第137页的例题里,解题步骤竟与表白公式惊人相似:圆心角=圆周率×弧长÷半径,而圆周率π的无限不循环特性,恰如少年人欲言又止的悸动。
生物实验室的解剖刀划开青蛙胸腔那天,我正盯着跳动的红细胞发呆。它们在显微镜下像红色的小精灵,沿着血管永不停歇地循环。突然想起前桌林小满总说:”你的红细胞里住着我的基因。”她马尾辫上的蝴蝶结随着实验服飘动,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撞见她时,书架间漏下的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舞的样子。
体育课永远是最混乱的。当其他同学在跑道奔跑时,我总爱躲在器材室看铁丝网上的爬山虎。去年校运会,林小满跑五千米中途晕倒,却坚持要完成比赛。那天我抱着葡萄糖注射液追到终点线,她苍白的嘴唇贴着我的掌心,像被雨打湿的蝴蝶。后来我们在医务室分食同一块压缩饼干,她突然说:”以后每次运动完,都要让我闻到你的汗味。”
历史课本里,纣王与妲己的典故总让我想起林小满的钢笔。她总用那支镀金笔在草稿纸上画甲骨文,说”宁负天下不负卿”的誓词刻在龟甲上。去年深秋,她把写满诗句的笔记本锁进我送她的青铜香囊,说这是”用三千年前商王的语气写的情书”。那天我们站在殷墟的断壁残垣间,她指着夯土墙上的裂痕说:”你看,连历史都承认有些裂缝会变成光的通道。”
音乐教室的钢琴键总在黄昏响起。林小满教我用大调和小调诠释爱情,说C大调是初遇时的清泉,降B小调是离别时的回声。她弹《卡农》时,琴凳会随着节奏轻轻摇晃,像在演绎生命与时光的和弦。有次我撞见她偷偷修改乐谱,把主旋律改成了我们名字的谐音,音符在五线谱上跳成心形的形状。
今年春天,我在图书馆古籍部发现本泛黄的《诗经》。林小满指着”死生契阔”那页说:”你看,古人把爱情写进甲骨文,刻在青铜器,写在竹简上。”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古籍的裂痕传来。窗外玉兰树的影子落在我们交叠的指缝间,像七种学科在时光长河里交汇的涟漪。
毕业典礼那天,林小满把七支不同颜色的钢笔别在我校服上。红色笔尖写着数学公式,蓝色笔尖画着生物细胞,绿色笔尖勾勒跑道轮廓,金色笔尖篆刻甲骨文,橙色笔尖标注五线谱,紫色笔尖抄录诗经,黑色笔尖写着循环小数的无限符号。她说:”这是用七种学科写就的情书,每个符号都是通向永恒的密码。”
如今每当我经过数学楼,总能看到爬山虎沿着铁丝网攀援成绿色的无限符号。生物园的红细胞雕塑永远在晨光中闪烁,体育场的跑道还残留着去年秋天的桂花香。历史长廊的青铜器铭文在风中轻响,音乐教室的钢琴键永远停在《卡农》的最后一个和弦。而林小满寄给我的那本《诗经》,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正随着季节轮回写着新的循环小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