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循环播放》

《第七次循环播放》

我蜷缩在图书馆三楼的角落,耳机里的《晴天》突然卡在副歌部分。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落地窗上蜿蜒出银亮的轨迹,像极了林嘉许第一次送我回家时,车灯在积水里划出的光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棠发来的分手短信:”我们之间只剩回忆了。”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蓝色字句,突然意识到这是本月第七次收到这样的告别。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节奏和耳机里的钢琴声重叠,恍然惊觉这旋律竟与三年前那场雨中的告别如出一辙。

【一】
初遇林嘉许是在大二迎新晚会的后台。他穿着皱巴巴的深蓝衬衫,蹲在舞台侧幕给花束插水,阳光穿过礼堂彩绘玻璃,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那时我刚和初恋分手,抱着吉他躲在道具箱后抽泣,他递来的纸巾还带着茉莉香皂的气息。

后来我们常在琴房相遇。他总说我的《晴天》唱得像在回忆某个不存在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每次经过琴房时,我都在偷偷练习他送我的《旅行的意义》。2018年夏天,我们在鼓浪屿的民宿里发现彼此都养了三十七只猫,于是约定要开间猫咪咖啡馆。直到毕业典礼那天,他发来定位说在洱海畔的公路尽头等我,我推着自行车经过七个红绿灯才找到那辆抛锚的摩托车,车把手上缠着我去年送他的红丝带。

分手那天,他哼着《后来》把我送到车站。候车厅的时钟显示下午三点十七分,这个数字后来成了我手机锁屏壁纸的背景——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偷偷把我的闹钟调成了这个时间。

【二】
遇见程星是在敦煌莫高窟的修复现场。作为文物保护志愿者,我们每天要对着斑驳的壁画进行数字化扫描。她总爱穿月白色长裙,在洞窟里举着激光笔的样子像敦煌壁画里的飞天。某天她指着第220窟的供养人画像说:”你看,唐代画师在画完自己时,会在衣褶里藏只小老鼠。”

那年冬天,我们在撒哈拉沙漠露营。她裹着驼毛毯教我辨认北斗七星,篝火噼啪声里,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每颗星星都是古人写给宇宙的情书。”我摸出随身携带的口琴,吹起《天空之城》的旋律,沙粒在月光下扬起金色的雾。

分手前夜,我们在月牙泉边放孔明灯。她的灯上写着:”愿你的下一场遇见,比星空更璀璨。”我点燃的灯飘向银河时,突然想起她总说文物修复就像恋爱,既要尊重历史原貌,又要为未来留出呼吸的空间。

【三】
遇见许知夏是在巴黎左岸的书店。她戴着黑框眼镜,用中文念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时,声音像刚泡开的龙井茶。我们常坐在塞纳河畔的长椅上,她教我用法语读聂鲁达的情诗,我教她用五线谱写《致爱丽丝》。

2019年圣诞节,我们在圣心堂顶楼看烟花。她指着梵高的《星月夜》说:”你看那些漩涡,是不是像极了爱情里永远猜不透的心跳?”我蘸着热可可画出莫奈的睡莲,突然发现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解读同样的世界。

分手那天下着细雪,我们在蒙马特高地追逐滑落的雪球。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圣心大教堂说:”等它建成时,我们还要来。”我看着她睫毛上的霜花,突然明白有些约定就像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永远存在却无法触碰。

【四】
遇见周牧云是在南极科考站的医疗舱。作为唯一的女性医生,我常在零下四十度的舱外处理企鹅伤员,她则在实验室培养耐寒菌株。我们共用一个电热毯,在极夜中分享彼此的日记。她总说:”极地冰川融化的速度,刚好和我们心跳的频率同步。”

2020年春天,我们在长城站种下第一棵南极松。她用冻僵的手指在树干上刻下经纬度,我往树根里埋了张纸条,上面抄着《飞鸟集》里的诗句。后来这棵树在直播镜头前长到三米高,根系却始终无法突破冰层。

分别前夜,我们在观测站顶楼等待极光。她裹着军大衣读《小王子》,我则用冻裂的手指在窗玻璃上画小王子驯服狐狸的轨迹。当紫红色的光幕终于漫过冰山时,我突然想起她曾说:”在零下六十度的世界,连眼泪都会变成冰晶。”

【五】
遇见叶知秋是在京都的茶室。她穿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手持茶筅搅拌抹茶时,手腕翻转的弧度像《源氏物语》里的贵族舞。我们常在鸭川畔练习茶道,她说茶筅划过茶碗的二十七次振幅,是茶道中最精妙的情感表达。

2021年春天,我们在岚山竹林举办茶会。她用金缮修复的茶碗盛满碧色茶汤,碗底的裂纹里嵌着金粉,像我们修补的千年文物。我赠她亲手制作的漆器香盒,盖子上用螺钿镶嵌出我们相遇的日期。

分手那天下着细雨,我们在哲学之道偶遇。她指着苔藓覆盖的枯山水说:”你看这些留白,是不是比完整的图案更耐人寻味?”我望着她转身时扬起的木屐声,突然明白有些离别就像龙安寺的庭院,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暗藏禅机。

【尾声】
此刻《晴天》终于唱完,图书馆的感应灯次第亮起。我摘下耳机,发现口袋里的纸巾不知何时被揉成了团。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第七个前任的告别短信始终没再出现。

雨停了,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渐渐干涸,像被时间抚平的泪痕。我翻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七张不同的车票、两张茶筅、三枚铜钱,还有去年在伊斯坦布尔买到的琉璃风铃。风铃坠着的七颗琉璃珠子在台灯下泛着柔光,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经纬度坐标。

我突然想起萨特在《存在与虚无》里的话:”他人即地狱,但也是面镜子。”或许我们真正要打破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将爱情对象化的执念。就像此刻窗外的梧桐树,每一片叶子都记录着季节更迭,但树本身从未真正属于任何一片叶子。

合上日记本时,我听见风铃在玻璃罩里轻轻摇晃。七颗琉璃珠子的倒影在书页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些曾经照亮我的,又终将消逝在时光里的名字。但此刻我忽然明白,真正值得珍藏的,不是某个人的声音,而是所有声音共同谱写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未完成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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