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迟到的玫瑰
1998年香港深秋的维多利亚港,我抱着刚买的《霸王别姬》电影票,在星光大道上数着张国荣的铜像。铜像底座刻着”风华绝代”四个字,在暮色中泛着幽幽的光。突然有束白玫瑰从身后递来,转身看见穿米色风衣的男生,他耳后别着张国荣在《春光乍泄》里戴的那枚银色发卡。
“听说你对张国荣很了解?”他递来玫瑰时轻声说。我愣怔片刻接过花,这束带着露水的白玫瑰,像极了张国荣在演唱会结尾时突然抛向观众的玫瑰。
那时我刚结束一段持续两年的暧昧关系。我们总在周末的旧货市场相遇,他总说”下次带你看我收藏的张国荣黑胶唱片”,却总在约定日临时取消。最后一次在兰桂坊的顶楼酒吧,他醉醺醺地搂着我脖子说:”你知不知道哥哥在《阿飞正传》里说的’无脚鸟’是什么意思?”我望着窗外霓虹,突然想起张国荣在《我》里唱的”谁明人生乐趣,谁懂我在说些什么”。
“要听真话吗?”男生把玫瑰别在我鬓边,”我追你三个月,每天查你微博动态,连你最爱喝的丝袜奶茶都记住了。”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连续三十天的定位记录,从尖沙咀的星巴克到铜锣湾的诚品书店,连我生理期前三天多喝了两杯奶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让我想起张国荣在《红》演唱会上的独白:”爱情需要仪式感,就像烟花要等到夜空中最暗的时刻才绽放。”想起他给梅艳芳准备的生日惊喜,特意租下铜锣湾的霓虹灯招牌连续七晚播放《雀跃》。那些被精心设计的瞬间,像他设计的舞台灯光,总在恰当时刻照亮爱的轮廓。
后来我们按照张国荣的恋爱观重新定义关系。他带我去旺角花墟挑选玫瑰,按照《霸王别姬》里程蝶衣教的方法,用体温焐热花茎。”要像给程蝶衣送剑那样郑重。”他认真地说。我们在油麻地戏院包场看《阿飞正传》,他提前三个月预定连坐区最后一排,入场时特意穿着当年张国荣在首映礼上的酒红色西装。
但真正让我顿悟的,是他在生日当天送来的”仪式感大礼包”。打开牛皮纸袋,是张国荣所有演唱会门票复印件,按时间顺序排列得像爱情年表。最底下压着泛黄的手写信,字迹模仿着《春光乍泄》里何宝荣给黎耀辉的信:”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信纸右下角粘着张演唱会VIP通行证,有效期恰好是我们相识的三周年。
这让我想起《东邪西毒》里欧阳锋对欧阳锋说的:”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原来张国荣所说的仪式感,不是形式主义的矫饰,而是像他设计舞台那样,用精确到秒的仪式守护爱情。就像他在《我》专辑里写的:”我们都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把秘密说给对的人听。”
去年深秋,我们在浅水湾重走张国荣《霸王别姬》拍摄路线。当海风吹起他当年穿过的白衬衫,男生突然单膝跪地。他打开天鹅造型的丝绒盒子,里面是张国荣亲笔签名的《霸王别姬》剧本,扉页写着:”致永远程蝶衣——致我的小豆豆。”我忽然明白,真正的仪式感不是刻意的表演,而是像张国荣那样,用灵魂的温度焐热每个重要时刻。
如今我们仍保持着每周三天的”仪式日”:周一送花,周三写信,周五看老歌。就像张国荣在《红》演唱会最后唱的:”红,红,红,红,红。”爱情需要被郑重其事地定义,就像玫瑰需要被精心修剪枝叶,才能在正确的季节绽放最艳丽的花朵。那些被明确表达的爱意,终将在时光里沉淀成琥珀色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