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旧书里的纸飞机》

图书馆的木质书架在晨光中泛着暖意，我蹲在《飞鸟集》的书架前整理错位的书籍。指尖忽然触到一本泛黄的《小王子》，书页间滑落的纸飞机上歪歪扭扭写着：”林夏，放学后来天台。”落款是苏阳，那个在我生命里若隐若现的少年。

一、纸飞机与玻璃糖纸

九岁那年的暑假，苏阳总在天台放纸飞机。他总把玻璃糖纸裁成三角形，用米色牛皮纸卷成翅膀，我蹲在楼梯口数他扔出的次数。第七十二架纸飞机划过天际时，他突然从围栏翻进来，校服领口沾着草屑：”林夏，你猜我写了多少封没送出的信？”

那天我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玻璃糖纸，第一次发现苏阳的睫毛比纸飞机的翅膀还长。他把糖纸贴在我手背上：”等你有勇气看的时候，这些就会变成星星。”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书包上挂着的平安符晃来晃去，像永远飞不高的纸鸢。

二、错位的年轮

初二那年苏阳转学去省城，我留在老城区的中学。每个周五的黄昏，我总在天台等他寄来的明信片。信封上的邮票是苏阳用玻璃糖纸贴的，像他总爱在信里画的彩虹。直到某个雨天，我发现明信片上的邮戳日期都是半年前的。

“林夏，我妈妈说要让我去更好的学校。”他隔着电话线，背景音里有钢琴声，”但…”尾音被电流割裂，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后来我才知道，他转学那天，我把攥着玻璃糖纸的纸飞机扔进了护城河。

三、梧桐树下的倒影

高三毕业典礼那天，我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了三个小时。苏阳穿着白衬衫跑过来，领带歪在锁骨间：”林夏，其实…”他突然被保安拦住，我看见他背包上挂着的平安符——和当年一样，纸飞机的形状。

后来他在我高考前夜发来短信：”林夏，你总说我的纸飞机飞不过护城河，其实是我不敢看河对岸的倒影。”我点开相册，发现他手机里存着所有我扔进河里的纸飞机，每张照片都标注着日期。

四、未拆封的礼物

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时，我收到了个包裹。打开是本《追风筝的人》，书页间夹着泛黄的玻璃糖纸。背面写着：”林夏，我当年没送出的纸飞机，现在由你继续飞行。”糖纸背面是苏阳的笔迹：”2013年9月12日，你扔了第七十二架纸飞机，我数到第七十三架时，护城河的水面有星星。”

我站在大学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天际线在暮色中流动。苏阳从身后递来纸飞机，这次用的是我送他的那枚玻璃糖纸。飞机掠过书架时，我忽然想起他转学前夜说的那句话：”真正的纸飞机，要两个人一起放飞才能飞得高。”

五、纸飞机的终点

现在每当我经过图书馆的天台，总会看到苏阳在给新来的学妹讲怎么折纸飞机。他书包上的平安符换成了新的，但纸飞机的形状始终没变。上周我故意把《小王子》放回书架，发现里面夹着的玻璃糖纸上写着：”林夏，第七十三架纸飞机终于找到归途。”

暮春的风穿过书架的缝隙，我看见苏阳在给学妹示范如何用糖纸做机翼。他抬头时，阳光恰好落在我们中间，像当年护城河里的星星。纸飞机掠过他的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终于停在了我们共同凝视的窗台上。

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忽然明白有些纸飞机不需要目的地，它们只是用来丈量时光的标尺。就像苏阳始终没送出的第七十三架纸飞机，最终停在了我们各自青春的坐标轴上，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