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与星光的约定》

春日的樱花簌簌落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时，林深正踮着脚尖去够最高层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一角，像只笨拙的蝴蝶。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周野把温热的牛奶分给他一半：”上次你感冒时我买的，现在过期了。”林深回头时，正撞进周野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樱花。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

初二那年转学来的周野总爱穿格子衬衫，像是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少年。林深记得第一次在走廊遇见时，周野正把摔碎的陶艺课作品拼凑起来，夕阳透过他发梢在碎瓷片上投下细碎金斑。周野转头冲他笑：”要不要试试？”林深举起沾满陶土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

后来他们常在美术教室后巷的樱花树下写作业。周野的草稿本上永远画着林深打瞌睡的侧脸，林深则把周野的橡皮切成星星形状。某个暮春午后，林深把橡皮塞进周野掌心时，听见他心跳震得笔尖都在发抖。那天他们第一次牵手走过开满紫阳花的河堤，周野说：”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每天这样牵手上学。”

高三的雨季来得格外早。林深在教室后门撞见周野被校霸堵住，少年单薄的身影在雨中缩成小小一团。林深冲过去时才发现周野的校服下藏着小熊图案的贴身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林深手背上。那天他们蹲在空教室分吃便利店饭团，周野突然说：”其实我……”话没说完就被林深的额头抵住：”嘘——”林深记得自己当时有多紧张，手指绞着校服下摆，直到周野的唇贴上来。

高考结束那天，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学士服在操场奔跑。周野把校徽别在林深胸前：”要不要去听演唱会？”林深看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突然想起初二那年周野拼的陶艺作品，底座刻着”致我的小王子”。他们牵着手跑过樱花大道，周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蜿蜒的银河。

大学报道那天，周野在火车站接站。林深背着双肩包的手被突然握住，温热的掌心贴着滚烫的皮肤。周野的喉结滚动两下：”以后我帮你拿行李。”林深低头看见自己映在周野镜片上的倒影，像两片被命运黏在一起的银杏叶。他们挤在绿皮火车上，周野靠着林深肩膀睡着了，发间还缠着樱花花瓣。

大二那年冬天，林深在琴房弹《月光奏鸣曲》时，周野突然推门而入。少年裹着灰色围巾站在门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栗子蛋糕。林深慌乱中把谱架碰倒，散落的乐谱间飘落周野写的字条：”我们回家吧。”林深跟着周野穿过结冰的湖面，周野的围巾扫过他的脸颊，带着雪松和肉桂的香气。

大四的毕业季来得猝不及防。周野在毕业典礼上穿了他送的西装，袖扣是两枚叠在一起的银杏叶。林深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看见周野在台下比着”的心”手势。散场后他们在天台拥抱，周野的吻带着海盐味的气息：”其实我……”林深把周野的额头按在自己胸口：”我知道。”夜风掀起周野的衬衫，露出锁骨处新文的樱花纹身，花瓣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们在老宅的庭院摆满樱花。周野从木盒里取出戒指时，林深发现盒底压着泛黄的素描本，每页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碎片：图书馆顶层的晨光、陶艺教室的碎瓷、琴房飘落的乐谱、樱花大道的倒影。周野的戒指内圈刻着”1999-2019″，林深突然想起转学那天，周野拼的陶艺作品底座年份也是这个。

婚礼在樱花盛开的四月举行。林深穿着周野亲手修改的西装，口袋里揣着他们共同养的八哥，鸟笼上系着周野母亲绣的”百年好合”。周野在誓词里说：”妈妈说樱花七日盛放，可我们的爱会像树根一样，在泥土里生长出永恒。”林深看着周野耳后新文的枫叶纹身，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的星空观测会，周野指着猎户座腰带说：”你看，那些星星组合成我们的名字。”

如今他们住在老宅改造成的公寓，阳台上种满周野从各地带回来的植物。林深在书房整理旧照片时，发现周野偷偷塞进书页的便签：”2016.4.12 樱花雨中初吻””2018.9.23 你把橡皮切成星星””2020.12.31 首次牵手跨年”。窗外的樱花又开了，林深把最后一张便签夹进《霍乱时期的爱情》，书页间飘落一片干枯的樱花，像枚被时光封存的约定。

每当夜深人静，林深会听见周野在隔壁房间轻声哼唱《小王子》。月光透过樱花树洒在地板上，那些细碎的光斑像银河落进了人间。他们约定二十岁结婚时，周野说：”如果世界还不理解，我们就先在彼此眼睛里建一座城。”林深把额头贴在周野肩头，听见少年沉稳的心跳，像春天里最坚定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