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的雨痕》

《玻璃窗上的雨痕》

我是在”时光驿站”咖啡馆遇见林伯的。那天暮春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窗,在暖黄的灯光里织成细密的网。他坐在靠窗的卡座,膝盖上摊着本泛黄的《飞鸟集》,手边的热美式已经凉透,杯沿凝着半圈水渍。

“小友,要杯咖啡吗?”我递上纸巾擦拭桌面时,瞥见他手背蜿蜒的老年斑。他抬头笑时,右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细碎的光,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琥珀。

林伯是位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常来写生。他说年轻时总把”缘分”二字挂在嘴边,直到退休那年,在公园写生的学生带来噩耗——那位总穿碎花裙的姑娘查出了乳腺癌。临终前她攥着林伯的速写本,铅笔勾勒的梧桐树影还带着粉笔灰的味道。

“我总想着等退休了去南方养老,可病床前她攥着我的手说’老师,您当年教我的诗句还在’。”林伯摩挲着速写本扉页的钢笔字,”《诗经》里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可我们连’契阔’都没说过。”

玻璃窗上的雨痕突然变得清晰。我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偶遇的苏晴。她总坐在靠窗第三排,发梢别着枚白玉簪,借书卡上的名字被钢笔描了又描。某个深秋午后,她递给我一本《小王子》,扉页写着:”愿你在B612星球找到属于自己的玫瑰。”后来听说她去了巴黎做设计师,朋友圈里全是塞纳河的倒影,唯独再没更新过那枚白玉簪。

“年轻时觉得’对的人’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总要经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考验。”林伯往空杯里续了杯清水,”可后来才明白,有些错过就像图书馆里最精致的书签,明明触手可及,却被自己的怯懦藏进了抽屉。”

他给我讲了个故事。1998年非典期间,他班上的班长每天偷偷给他送体温计,红色塑料壳上贴着卡通贴纸。毕业典礼那天班长说要去北京读研,临走前塞给他个铁皮盒,里面装着三百多张写满诗句的烟盒纸。”他说等考上公务员就回来娶我。”林伯从铁盒夹层取出张泛黄的烟盒纸,”上个月班长女儿来问爷爷的往事,才知道他当年考上了外交部的公务员。”

雨声渐密,咖啡馆的玻璃窗蒙了层水雾。林伯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家花店的紫罗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花店橱窗里确实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紫罗兰,花瓣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二十年前我教过的学生,现在是花店老板。上周她送来一束花,说’老师,您当年教我《离骚》里的香草美人’。”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下周同学会,你确定要来吗?上次你说要结婚的。”我望着林伯手边的《飞鸟集》,泰戈尔的诗句在雨声中变得潮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可我们终究活成了夹在季节之间的常青藤。

暮色渐浓时,林伯从包里掏出个褪色的笔记本。扉页贴着张老照片,穿碎花裙的姑娘站在梧桐树下,背景里有个穿中山装的背影。”这是我教过的最后一批学生,”他翻开泛黄的纸页,”2003年非典,我们隔着玻璃窗上课,她偷偷把钢笔塞进窗缝。上周她女儿来取书,说妈妈临终前还念叨着’那个总是借我笔记的男生’。”

雨停了,玻璃窗上的水痕蜿蜒成河。林伯合上笔记本时,腕间的银镯碰出清越的声响。”年轻时觉得缘分天定,现在才懂,”他望向窗外渐次亮起的街灯,”就像泰戈尔说的,’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重要的不是有没有痕迹,而是曾经飞过的勇气。”

走出咖啡馆时,我摸到口袋里的速写本。扉页夹着苏晴当年送的那枚白玉簪,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或许该给花店老板写封信,寄去那本夹着烟盒纸的《诗经》;或许该给二十年前的班长拨个电话,问问外交部的公务员是否还记得铁皮盒里的三百张纸条。

雨后的街道泛着青灰,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我突然想起林伯说的,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过客,但总有人会记得你曾留下的诗句。就像此刻,玻璃窗上的雨痕终会干涸,但那些被勇气点亮的瞬间,会永远在记忆里长成不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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