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青鸟》

那只在梧桐树洞里筑巢的灰斑鸠,已经连续三年准时在清明时节归巢。我蹲在院墙外数着它的爪印,突然想起林夏总说灰斑鸠的叫声像在说”要下雨了”,可这年春天连半滴雨星子都没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夏朋友圈更新了。配图是某座海滨城市的天空,云絮被风吹成流动的绸缎,她站在栈桥尽头回望,发梢被海风撩起时像极了我们初遇那天在图书馆顶楼看到的晚霞。我盯着照片里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想起三年前她戴着同款戒指来找我时,金属圈内侧刻着”XY520″。

那时我刚从国外回来,行李箱里塞着未拆封的《百年孤独》。林夏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在机场出口转了三圈才找到我。她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时,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异国他乡的初雪。她说:”我等了你两年,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个戴给你。”

后来我们养了只叫青鸟的折耳猫,它总爱蜷在林夏的键盘上打盹。某个深夜我加班回家,看见她蜷在沙发里给青鸟梳毛,台灯的光晕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金箔。她突然说:”你知道吗?青鸟的品种叫英国短毛猫,和灰斑鸠是同期被驯化的动物。”我正要接话,她却转过头:”但它们都保留了野性。”

青鸟开始绝食是在立夏。林夏每天凌晨三点在朋友圈发青鸟的呕吐物照片,配文”它好像得了猫瘟”。我蹲在宠物医院走廊里,看着她发来的青鸟最后那张照片——蜷缩在纸箱里,爪尖沾着血丝。那天她删掉了所有关于青鸟的动态,包括我们共同养猫的九宫格合影。

此后三个月,我的手机屏幕亮起频率比往年任何节日都密集。凌晨两点,林夏的朋友圈准时更新:她站在咖啡馆窗前喝拿铁,新买的帆布鞋在照片角落若隐若现;她参加行业论坛时的演讲PPT截图,某页PPT标题写着”新零售模式下的用户画像”;甚至有次她给流浪猫投喂时被保安拦下,照片里她举着猫粮袋的姿势像在举火炬。

直到某个梅雨绵绵的午后,我在公司茶水间看见林夏和实习生十指相扣。她正用口型说着什么,手指在玻璃杯上比划出模糊的弧度。实习生低头轻笑,忽然转身把印着”林氏集团”logo的文件夹塞进她怀里。那天傍晚我蹲在停车场,看着林夏的保时捷驶入雨幕,副驾驶座上放着那只我们共同挑选的陶瓷猫食碗。

青鸟的骨灰盒埋在梧桐树下那天,林夏的朋友圈彻底清空。我抱着骨灰盒站在雨里,突然发现灰斑鸠的爪印已经消失——原来它根本没在等什么归巢的仪式。雨滴顺着梧桐叶滑落,砸在青鸟的陶瓷饭碗里发出清脆声响。那声响让我想起林夏曾说:”真正的告别,是让回忆变成不需要钥匙的房间。”

现在每当我经过梧桐树,总能看到灰斑鸠在枝头梳理羽毛。它不再在清明时节准时归来,却会在每个春日的清晨衔来沾着露水的海棠花。青鸟的陶瓷饭碗还摆在老家的窗台上,有时会被风吹得轻轻摇晃,仿佛在回应灰斑鸠的絮语。

上周整理旧物时,我在林夏的旧手机里发现个加密相册。解锁密码是她送我的戒指尺寸数字,点开后全是她加班时偷拍的窗景:凌晨四点的城市天际线,七点三十分地铁口的梧桐树影,还有无数个我熟睡的侧脸。原来她从未停止过窥探,只是把窥探的视角从生活变成了记忆。

我站在窗前把相册照片一张张删掉,忽然听见灰斑鸠清亮的鸣叫。它站在枝头摇晃着尾羽,像在说:”看,春日的阳光已经漫过梧桐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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