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循环》

手机在凌晨三点震动时，我正对着刚出生的宝宝发呆。屏幕上是丈夫最后发来的消息：”你听《第七次循环》，我面试完要回家。”当时我正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她的小脚丫突然蹬了我一下，像极了他总爱做的动作。

这首歌是我们相遇的起点。那是去年夏天，他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冰镇可乐，玻璃柜折射的阳光恰好落在我正要递出的简历上。我至今记得他仰头喝可乐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极了此刻手机屏幕里他未说完的句子。

“你听《第七次循环》，”这条消息让我突然想起一年前的初夏。那时我们刚领完结婚证，他坚持要带我去听新出的单曲。旋转门开合的瞬间，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崩开，露出里面绣着歌词的T恤——”第七次循环，第七次重逢”。那天暴雨，我们在商场中庭的玻璃穹顶下躲雨，雨水在脚下汇成蜿蜒的小溪，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如果这次轮回是第七次，那前六次都弄丢了彼此。”

七月底的婚礼在教堂举行时，他特意穿着那件绣着歌词的衬衫。牧师问”无论顺境逆境”时，他突然转头看向台下：”顺境时她会唱《第七次循环》，逆境时她会握紧我的手。”宾客们愣神的刹那，我确实握住了他微微发抖的手。那天我穿着他送的手工旗袍，盘扣是他在苏州定制的，每个都刻着我们的生辰八字。

怀孕后我开始在产检报告背面记歌词。第一次胎动那天，他抱着吉他坐在飘窗上弹唱：”第七次循环，第七次重逢”。女儿出生时，他剪断脐带的手抖得厉害，却坚持要给襁褓系上绣着歌词的丝巾。他说这是他们第七次相遇的见证，前六次都止步于流产、夭折、战争和意外。

今年五月女儿满月宴，我们在露台种下七棵向日葵。他特意从云南背回七把小铲子，说这是给未来第七个孩子准备的。当我们达成不生二胎的共识时，他突然哼起《第七次循环》，我忽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在发抖——那里本该戴着婚戒的位置空荡荡的。

直到那个清晨。他面试前特意换了新买的衬衫，领口别着我去年送的领针。我给他热了咖啡，他却在出门前突然转身，从背后环住我：”第七次循环结束前，我想再唱给你听。”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摸到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空着，那里本该绣着第七个”重逢”。

那天下午签死亡证明时，我忽然想起婚礼上的誓言。他总说第七次循环是终点，却不知道每个轮回里都有未尽的伏笔。抢救室的红灯亮起第七次时，医生说心脏骤停超过七分钟就很难逆转，我忽然明白他精心准备的”第七次重逢”。

现在每次给女儿唱《第七次循环》，她都会把小手按在胸口。昨天整理他遗物时，发现那件绣着歌词的T恤第二颗纽扣里，藏着张泛黄的纸条：”第七次循环结束，去第八次轮回找你。”纸条边缘有被水渍晕染的痕迹，像极了婚礼当天的暴雨。

昨夜女儿突然惊醒，攥着我的衣角哼唱：”第七次循环，第七次重逢…”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光斑，恍惚间又看见他站在旋转门前，衬衫纽扣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我知道第七次循环真的结束了，但第八次轮回的向日葵正在泥土里扎根，带着我们未说完的第七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