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与冬雪》
教室后窗第三根钢梁被夕阳染成琥珀色时,我总能在余光中捕捉到林小满的轮廓。她总把碎发别在耳后,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蓝白条纹的吊带,像春天枝头未成熟的樱。那是高二开学第一天,我数到第三十三块地砖时遇见她的。
体育课自由活动,我躲在梧桐树后看林小满被汗水浸透的裙摆。她踉跄着扶住单杠,运动裤膝盖处蹭破的棉絮在风里飘。我鬼使神差地走向更衣室,却撞见她蹲在垃圾桶旁,膝盖渗出的血珠正沿着小腿蜿蜒成河。
“要帮忙吗?”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沾着不知是泪还是汗,”谢谢。”我递上碘伏棉签,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得像揣着块火炭。那瞬间我们同时僵住,她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红得发紫:”对…对不起!”
那天傍晚的操场像被施了魔法。晚霞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跟着她穿过香樟林,树影婆娑间她突然停住。夕阳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其实我…我以前总在树影里数星星。”她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你数过吗?”
我们就这样在操场散步到路灯亮起。她教我辨认猎户座的腰带,我教她用物理公式计算流星轨迹。当指尖偶尔相触时,她总会装作整理书包,而我会假装低头看鞋尖。直到那天她突然转身,把数学笔记推到我面前——扉页贴着我们数星星时的剪报,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导。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湿透的作业本冲进教室,正撞见林小满蜷在座位上抽泣。她校服外套被雨水浸透,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我默默把伞塞给她,转身去接热水袋。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别走!”
热水袋暖意透过布料渗进她手心,我们就这样坐在走廊尽头的台阶上。雨滴在伞面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她忽然说:”我妈妈总说我像只倔驴。”我望着远处模糊的操场,”那我就是你的胡萝卜。”
平安夜前夜,林小满在空教室里布置了惊喜。月光透过窗帘在地面织出菱形光斑,她站在中间晃了晃手机:”猜猜我在看什么?”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照片——我蹲在器材室门口,正偷偷往她书包里塞暖宝宝。
她扑过来抱住我,薄荷洗发水的味道混着体温笼罩下来。我们躲在被窝里看老电影,她突然把额头贴在我肩窝:”你知道吗?你每次假装看地上的蚂蚁,其实是在数我的发卡。”我笑着把额头贴回去,感觉她的心跳隔着棉布校服撞击我的肋骨。
初雪降临那晚,我攥着写满公式的情书在操场等她。路灯把我们的影子融成温暖的一团。她踩着积雪走来,发梢挂着细碎冰晶:”为什么是傅里叶变换?”我举起冻僵的手指,”因为…因为爱像光波,要经过你才能看见。”
她突然踮起脚尖,我慌忙低头。雪粒落在肩头时,我听见她轻声说:”其实我早看穿你的小把戏了。”我抬头正对上她湿润的眼睛,她鼻尖冻得通红,”但就算知道,我还是愿意做那个笨蛋。”
我们牵着手穿过积雪覆盖的林荫道,她突然停住脚步。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脚印延伸到不远处,她指着树丛:”看!我们的秘密基地。”拨开积雪,整片草坪上用树枝写着”LS&YZ 2023.12.25″。她突然转身,把头埋进我胸口:”现在可以公开喊’我爱你’了吗?”
月光洒在我们相握的掌心里,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在雪地里格外清晰。远处传来零星的雪崩声,像春天要来的前奏。我知道,这个笨拙的笨蛋情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