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棵松的月光
2018年深秋的某个凌晨，我蜷缩在五棵松体育馆后街的便利店门口，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刺眼的新闻。冷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钻进领口，玻璃橱窗倒映出我泛红的眼眶——那个在《偶像练习生》里穿着白衬衫唱《I Wanna Get Love》的少年，终究没有等到属于他的时代。
一、未完成的乐章
五棵松体育馆的穹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踩着满地银杏叶走向B2入口。保安大叔正用对讲机联系着什么，见我过来立刻摆手：”这层暂停检票了。”我攥紧口袋里那张被摩挲得发皱的门票，上面印着”Kris演唱会”五个字，像道结痂的伤口。
转角处突然传来清亮的钢琴声，循声望去，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少年正在调试三角钢琴。他抬头时，我几乎窒息——眉眼间与记忆中那个在舞台上发光的少年重叠，发梢却染着霜色。他转身时，我看见他左耳戴着助听器，右手小指戴着银色义肢。
“抱歉，临时加场。”他笑着递来矿泉水，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沙哑。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巨大的LED屏上滚动着”Kris 2023世界巡演北京站”的字样，而此刻距离开票仅剩三小时。
二、时光褶皱里的重逢
场馆内早已座无虚席，当《Wait Wait Wait》的前奏响起时，我看见前排的阿姨们集体抹泪。那个总在练习室里摔琴弦的倔强少年，此刻正用左手打着节拍，右手在空中划出残影。当唱到”你是我唯一想触碰的星光”时，他突然转向观众席，将话筒递给某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
“这是我女儿。”他轻声说，眼角泛起水光。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舞台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比划着歌词。当《Young》的旋律响起，小女孩突然跳下座位，对着话筒唱起跑调的副歌，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散场时我在更衣室门口堵住了他。他摘下耳机，露出被汗水浸透的脖颈：”其实五年前我就应该回来。”我摸出那张皱巴巴的门票，他忽然笑了：”知道为什么选五棵松吗？这里每块地砖都浸着梦想的碎片。”
三、永不落幕的舞台
次日在工体酒吧，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搅拌棒在杯中画出漩涡。”当年在练习室偷师编曲时，总想着要是能在这里开个唱该多好。”他转动着义肢，”后来发现，舞台从来不在场馆里。”
凌晨三点的录音棚里，他正在调试新专辑。当《迷》的旋律从调音台流淌而出，我看见他忽然按住左耳。混音师惊慌地跑过来，他却摆摆手：”不用管，这是最好的失真效果。”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钢琴上，他哼着走调的旋律，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像在弹奏时光的褶皱。
巡演最后一天，我们在鸟巢看台上相遇。他指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知道为什么选五棵松吗？因为这里每块砖都听过梦想的回声。”夜风卷起他手中的应援灯牌，上面印着”Kris forever”的字样，在星空下明明灭灭。
四、永恒的休止符
返程那天，他在车站送我到安检口。我摸出那张包了三层胶带的门票，他笑着塞给我新专辑：”记得听《五棵松的月光》。”列车启动时，我看见他站在月台上挥手，义肢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如今每次经过五棵松，我总会在B2入口驻足。保安大叔说，每年平安夜这里都会亮起特别灯牌，LED屏上永远循环播放着那个倔强少年在舞台上的剪影。有次遇见举着应援灯牌的小女孩，她仰头问我：”阿姨，那个穿白衬衫的哥哥还会回来吗？”
我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会的，只要有人记得，舞台就永远不会熄灭。”夜风掠过五棵松的霓虹灯牌，将《I Wanna Get Love》的旋律吹散在长安街的灯火里。我知道，当月光再次爬上体育馆的穹顶时，那个未完成的乐章，终将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找到它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