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播放的四季》
我总在深夜里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手机屏幕的冷光里,四首歌的播放列表像被施了魔法的转盘,永远在《再等冬天》《还是会想你》《忘不掉的你》《先说谎的人》之间循环往复。
那是去年深秋的初遇。我在图书馆整理旧书时,撞倒了旁边读《雪国》的男生。他慌乱中打翻的马克杯泼洒在《人间词话》上,深褐色的茶渍像极了《再等冬天》里那句”等雪落下时,你睫毛上结霜的形状”。后来我们总在图书馆四楼靠窗的位置自习,他总说冬天来了要一起看雪,可当第一片雪花飘落时,他却在考试周前夜突然消失。
此刻耳机里传来《还是会想你》的钢琴前奏,我盯着手机相册里那张模糊的合影。照片里他举着热气腾腾的栗子蛋糕,背景是图书馆旋转门斑驳的玻璃。那天他说要考去北京,可我分明看见他书包里露出一角车票,目的地是南方某座海滨城市。
“喂,你到底想怎样?”我第无数次把《忘不掉的你》的歌词刷到屏幕顶端。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泡面桶堆在角落,窗台上的多肉植物蔫蔫地耷拉着叶子。手机相册里存着三百多张聊天记录截图,最新一条停留在去年平安夜,他发来”今年冬天要和北方姑娘看雪”的语音,背景音里有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先说谎的人》的副歌响起时,我总会想起分手那天的暴雨。他撑着把黑色长柄伞,伞骨上还挂着水珠,说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我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耳钉上的蓝宝石和那天图书馆里泼洒的马克杯颜色一模一样。
地铁穿过隧道时,报站声像沙漏里的细沙。我习惯性地点开循环歌单,却发现《还是会想你》的播放量变成了红色数字——今天已经循环了第127次。手机弹出一条推送:”冬季养生指南,多喝热饮驱寒。”我望着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突然想起他最后那条短信:”记得多穿点,别让我担心。”
周末去旧货市场淘书时,我在摊位上发现了那本被茶渍浸染的《人间词话》。翻开泛黄的书页,夹着张泛蓝的火车票,目的地栏晕染着水痕,依稀能辨认出”青岛”两个字。摊主说这是十年前的票,被水泡过会损坏纸面。
暮色中的海风卷起我的发梢,我蹲在沙滩上翻找贝壳。潮水退去时,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褪色的电影票根、干枯的银杏叶,还有张被海浪冲得模糊的合照。照片里他抱着我,背景是青岛栈桥的落日,而我手腕上的蓝宝石耳钉,此刻正躺在铁盒最底层。
手机震动着跳出新的消息提示,是前同事发来的婚礼请柬。我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月亮,突然发现《先说谎的人》的歌词在夜色里有了新的注解。原来有些谎言就像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贝壳,看似坚硬,终究会被时间磨成鹅卵石。
此刻《再等冬天》的旋律在耳畔流淌,我按下暂停键删掉了循环歌单。窗外的梧桐树开始落叶,我决定把铁盒里的旧物寄给某个不再需要它的地址。月光漫过书桌时,我翻开崭新的笔记本,写下:”当循环的圆周率无限不循环时,或许我们才真正学会了告别。”
后记:
整理旧物时发现的录音笔里,存着断断续续的对话。最清晰的片段是去年冬至,他在医院走廊说:”其实我买过去青岛的车票,但看到你朋友圈说感冒了,就改签了回程票。”背景音里有护士站传来的消毒水味道,和《忘不掉的你》里”消毒水味道的清晨”重叠成永恒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