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赞的距离》

教室后排的阳光总是斜斜地切过课桌，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切出菱形的光斑。我数着光斑里浮尘的轨迹，第十七次把橡皮借给林小满时，她突然转头冲我笑：”你记错了吧？上次是第十六次。”

我慌忙把橡皮揣回抽屉，金属盒撞到桌角发出清脆的响。这个总在数学课上偷偷折纸飞机的女生，此刻正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她没发现我攥着橡皮的手心已经沁出汗珠，就像那天在走廊撞见她蹲着系鞋带时，我假装经过却偷偷多停留了三秒。

我们总在课间交换文具。她需要我帮忙解二次函数，我需要她借橡皮擦。直到那天她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这道题你上次教我的，自己不会做又来问我？”我才发现已经连续二十七天在课间相遇，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的磁铁，明明相隔两米，却总在课桌间自然相遇。

手机屏幕在书包里震动，班级群弹出消息：”林小满同学转学通知”。我盯着对话框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橡皮上她用圆珠笔画的笑脸。原来我们都在等待某个契机，却让春日的风把纸飞机吹散了方向。

转学手续办到一半，我在教务处门口撞见抱着书包的林小满。她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歪向一边，校服袖口沾着墨水渍。”要帮忙吗？”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她抬头时，我看见阳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不用了，同学。”

后来每个课间，我都在班级群里发数学题。有时是她问过的错题，有时是抄录的趣味公式。直到某天置顶消息跳出来：”感谢所有同学分享笔记，特别是@林小满 的解题思路特别清晰。”我盯着那个被加粗的用户名，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腔。

周末去图书馆自习，发现她总坐在靠窗第三张桌子。我默默计算过，从转学到现在的四十七天，她来图书馆的频率刚好是每周五次。某个暴雨天，我看见她抱着湿透的伞站在走廊，我冲过去撑开伞时，她突然说：”你的伞借我。”

那天我们撑着同一把伞往家走，雨滴在伞面上敲出细密的鼓点。经过便利店时，她突然停住：”要买关东煮吗？我请客。”我看着她掏出零钱盒，硬币叮叮当当地落进纸袋。原来暗恋也会在雨天发酵，像便利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当班级群里的赞数突破一千时，我正在草稿纸上画第213只纸飞机。手机突然弹出提示音，置顶消息变成：”林小满同学即将参加全市数学竞赛”。我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我们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像候鸟等待季风，萤火虫等待夏夜。

竞赛当天，我抱着笔记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看见她穿着蓝白校服站在领奖台上，阳光穿过礼堂玻璃在她肩头跳跃。我摸出偷偷准备的信封，里面是四十七张草稿纸，每张都写着我曾经问过的数学题。当主持人念到”特别感谢某位同学提供的解题思路”时，全场目光突然聚焦在我这里。

“其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这些笔记是我从你转学后就开始整理的。”林小满走下台阶时，我看见她眼眶泛红。我们隔着礼堂的距离，终于完成了那个跨越四十七天的问答。

后来我们坐在图书馆的同一张桌子，她教我解微积分，我教她折纸飞机。阳光穿过玻璃在草稿纸上流淌，偶尔有纸飞机撞到笔筒，发出清脆的响。原来暗恋不是千次点赞的累积，而是某个瞬间，当勇气终于突破千米的距离，那些未说出口的星光，就变成了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