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2000字左右记叙文,全文无格式标记)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触摸到成年世界的重量。2016年盛夏的蝉鸣里,我攥着助学贷款审批表站在宿舍楼下,看着林晓棠穿着褪色牛仔裙跑过三号楼拐角。她扬起的马尾辫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借条,像攥着某种神圣的契约。
“学长,我父亲突然病重需要手术费。”她仰起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八千块能让我渡过难关吗?”我数着她校服第二颗纽扣的磨损痕迹,想起她总在图书馆后排给我留的座位,想起去年跨年夜她塞给我的暖宝宝。助学贷款批下来了,我二话不说从父母那里套出八千块现金。
那晚的月光把借条上的钢笔字映得发蓝。我特意把”利息”那栏用红笔圈出来,又用修正液涂掉,换成”无息借款”。林晓棠的指尖擦过我手背时,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和大学迎新晚会上她跳《茉莉花》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2017年秋招季,我在招聘会遇见她时,她正穿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广告同款白裙。我手里攥着offer,她却突然抓住我的袖口:”学长,我需要周转资金。”她眼里的光和当年一样清澈,只是瞳孔里多了一层雾气。我鬼使神差地又转了五千过去,这次连借条都没让写。
2020年春节,我收到法院传票。林晓棠以”借款合同纠纷”起诉我,要求继续履行每月还款义务。法庭上她穿着宝蓝色套装,妆容精致得像张完美面具。我翻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2018年她生日时我送的卡地亚手链照片,照片角落里露出半截借条残角——那是我当年特意保留的。
“根据《民法典》第六百七十五条…”法官念着法条时,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还款日。她发来语音:”学长,这个月我手头紧,先还一半吧。”我咬着牙把工资卡余额转过去,发现她账户里躺着刚到账的某地产公司结构性存款利息到账提醒。那天暴雨倾盆,我站在公司楼下等她还钱,却看见她撑着黑伞钻进奔驰车。
2022年深秋,我在医院走廊撞见她。她戴着梵克雅宝的腕表,正把病历本往爱马仕包里塞。我举着CT报告单的手僵在半空,她却像没看见似的,对着手机屏幕说:”放心,下个月准时还款。”我摸出那张泛黄的借条,发现背面不知何时被她添了行小字:”利息按LPR四倍计算”。
如今我的工资卡每月自动扣款,像被套上永不停歇的沙漏。财务自由计划在还款提醒中碎成齑粉,父母的养老钱也搭进这场荒唐的循环。上周财务部新来的实习生问我:”学长,你每天加班到凌晨是不是在追女生?”我望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还款日历,想起林晓棠朋友圈最新动态——马尔代夫的碧海蓝天配文:”自由的味道真不错”。
昨夜整理旧物,翻出当年图书馆的读书笔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那是她离开前塞给我的。窗外的月光依然清冷如初,我忽然明白有些债务永远无法用金钱偿还,就像被偷走的时间永远找不到利息。手机突然震动,银行APP跳出还款提醒,我望着屏幕上的数字,轻轻点开删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