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与梧桐》
那年初春,我站在教室走廊的樱花树下,看着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林小满突然从身后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荧光笔写着:”有人说现在开始,你’ll never get a pimple again,皮肤会变白,成绩会变好,会失而复得,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心如意。”我捏着纸条的手心沁出汗珠,樱花落在手背,像被揉碎的云彩。
一、预言的糖衣
我确实开始注意起自己的皮肤。每天清晨五点半,母亲会准时把保温壶放在我床头,里面装着用柠檬片浸泡的蜂蜜水。她总说柠檬能美白,蜂蜜能保湿,我照着做了一周,镜子里的人却依然像被阳光晒褪色的旧布偶。直到某个周末,我偶然发现母亲把我的护肤品换成了某网红品牌的贵妇套装,瓶身上印着”28天焕肤”的字样。
数学成绩开始回升是在期中考试。我按照小满的建议,每天抄录三道错题到错题本,用荧光笔标注解题思路。当月考卷发下来时,我竟在二次函数大题上得了满分。班主任在班会上表扬我时,我看见小满偷偷把脸埋进臂弯里,她手臂内侧的淡粉色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去年车祸留下的。
最让我雀跃的是体育课的变化。以前跑八百米总要歇三次,现在我能完整地跑完全程,校服后背晕开的汗渍不再像地图上的等高线。最惊喜的是某天洗完澡,发现手臂内侧的肤色真的比之前透亮了些,像把陈年陶罐擦出了釉色。
二、裂缝里的光
梧桐树开始落叶时,小满的座位空了。她的父亲从外地调来,转学去了重点中学。那天我看见她抱着纸箱站在校门口,箱子里装着褪色的布娃娃和贴满奖状的铁皮盒。她回头冲我笑时,眼尾有颗泪珠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的世界开始摇晃。数学竞赛集训时,我总在草稿纸上画樱花树,却解不出最后一道几何题。某次模拟考,原本稳定的排名突然下滑,班主任找我谈话时,我听见自己说:”可能预言只是安慰剂效应。”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皮肤开始反复长痘是在冬天。我严格按照说明书使用祛痘霜,可红肿的痘痘总在眼角或唇边准时冒头。有天深夜,我对着镜子用棉签蘸着药膏涂脸,突然发现母亲站在门边,她手里端着热牛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三、真实的春天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在图书馆遇见小满。她正对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发呆,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正是我们年初交换的那张。她突然抬头:”你知道樱花为什么七日一变吗?因为它们把整个春天的期待都装进了七片花瓣里。”
这句话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我开始重新整理错题本,发现那些荧光笔标注的解题步骤里,藏着母亲悄悄用红笔补上的辅助线。原来她早就发现我抄录错题,却故意装作没看见,让我在”自主思考”的假象中成长。
春天返校那天,我在小满的空位上放了一盆绿萝。她回来后惊讶地发现,原本枯萎的吊兰竟在暖气片旁抽出了新芽。我们开始互相分享笔记,她教我画思维导图,我教她用费马定理解排列组合题。当月月考成绩单发下来时,我的数学成绩旁画着个笑脸,小满的名字旁边多了朵小红花。
四、永不凋零的春天
现在我的书桌上摆着两盆植物,一盆是母亲从老家带来的薄荷,另一盆是小满送的常春藤。薄荷在玻璃瓶里舒展着新叶,常春藤的触须已经爬满了书架。上周五的黄昏,我们蹲在操场角落给流浪猫喂食,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株正在互相缠绕的植物。
昨天整理旧物,翻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背面不知被谁用铅笔写着:”真正的魔法不在预言里,在你每天多解一道题的坚持里。”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母亲在厨房熬银耳羹时说的话:”皮肤会变好,是因为你开始认真洗脸;成绩会进步,是因为你不再怕做错题。”
风穿过梧桐叶的沙沙声里,我听见樱花树在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需要时间来沉淀,就像樱花七日一变,但春天永远在下一个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