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封情书与一座城》
2018年深秋的图书馆,我正对着《霍乱时期的爱情》发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转身时撞见她抱着一摞书,发梢沾着银杏叶,在暖黄灯光下像镀了层金边。她慌忙整理散落的书籍,指尖划过我肩头时,我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那时我们各自在北方和江南的大学,却因同一本加缪的《追忆似水年华》结缘。每周三晚的线上读书会里,她总能从《鼠疫》里读出爱情的味道,而我总在《西西弗神话》中寻找生存的勇气。视频通话时她总爱把镜头转向窗外,说:”你看,我的桂花开了。”而我的书桌上,她寄来的明信片永远定格着西湖的烟雨。
真正开始异地是在2020年春天。她随导师去巴黎做交换,我留在实验室攻克课题。视频通话变成每日必修课,但数字鸿沟开始显现。她用法语描述塞纳河畔的倒影,我则用专业术语解释量子纠缠。某次她突然沉默,背景音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原来她母亲突发急病住院,而法方导师要求她立即返回。
那段时间我们像被抽走时间的齿轮。她发来的法语医疗报告需要逐字翻译,我熬夜做的实验数据要等她确认参数。有次视频时她戴着口罩,额角贴着退烧贴,说”别担心,我还能喝咖啡”。我忽然想起她曾说过,巴黎的咖啡馆总飘着拿铁的香气,就像我们初遇那天她带来的栀子花香。
转机出现在2021年深冬。她结束交换提前回国,我们约在高铁站见面。她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怀里抱着给实验室买的咖啡机,却在看见我时慌乱地藏起冻红的鼻尖。我们沿着城市边缘的护城河散步,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每次视频时我都想给你寄温度。”我摸到她口袋里皱巴巴的火车票,票根上还留着消毒水浸泡的痕迹。
真正考验我们的,是2022年春天的疫情封控。我们被困在各自的城市,只能通过社区团购平台交换生活物资。她寄来的蔬菜箱里总混着手写卡片:”西蓝花要焯水才脆,就像我们的等待需要耐心。”我则在包裹里塞进她最爱的桂花酒酿,附上实验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
最艰难的时刻发生在2023年除夕。我因实验事故住院,她隔着防护服只能发来语音:”医生说只是急性肠胃炎,别怕。”语音里背景音是空荡荡的病房,却混着江南的梅雨声。她突然哽咽:”如果…如果…”我按住她颤抖的手,窗外的烟花在防护玻璃上炸开,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我爱你”。
2024年清明,我们终于领到结婚证。她穿着我送的白色婚纱,裙摆上绣着四枚银杏叶——那是异地四年每个季节的见证。登记处外的梧桐树下,她忽然从包里掏出四封泛黄的信。2018年的信纸写满《追忆似水年华》的批注,2020年的信里夹着巴黎的梧桐叶,2022年的信纸边缘有消毒水浸泡的褶皱,2023年的信末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输液瓶。
“其实每次想放弃,都会想起这些。”她眼眶微红,”比如2020年你帮我翻译法语报告时,凌晨三点发来的语音条;比如2022年你寄来的桂花酒酿,标签上写着’实验数据已达标’。”
婚礼当天,她将四封信用丝带系成花束,放在我们共同栽种的银杏树下。我摸到树根处埋着的小盒子,里面是四枚戒指——她用我送她的咖啡机零件改造的,每枚内圈刻着不同的日期:2018.10.23、2020.03.15、2022.08.07、2023.12.31。
如今我们的实验室就在大学城,她负责植物基因编辑,我研究量子计算。每周三晚的线上读书会改成了线下沙龙,参与者总爱在银杏树下拍照。有次新来的实习生问:”学长学姐异地四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笑着指指树根处的盒子:”这里装着四枚戒指,每枚都连着四封情书。”
去年深秋,我们带着女儿回母校参观。女儿指着图书馆落地窗里的银杏树问:”爸爸,为什么你们总说这棵树是时间的见证?”我抱起女儿,指着她手心四枚银杏叶形状的胎记:”因为有些爱情,需要穿越四季才能长成树。”她突然踮脚在我耳边轻语:”其实第五枚叶子的位置,早被预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