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四季》

我总在深夜的厨房里单曲循环《路过人间》。当”我路过人间，看见花开”的旋律响起时，指尖无意识地在料理台上敲出节拍。这个习惯始于大三那年，那时我正和第三个前任在食堂分食同一碗牛肉面。他总说这碗面有魔法，吃的时候要闭着眼睛，让面条在舌尖画出完整的圆。

厨房的玻璃窗蒙着薄雾，我望着窗外梧桐树影在瓷砖上摇晃。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现任发来消息：”新买的耳机音质怎么样？”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耳的黑色耳机，这是去年生日他送的礼物。金属外壳上还留着当时他笨拙地缠上的银色丝带，现在丝带已经褪成浅灰。

这串耳机承载着太多故事。初中的蓝牙耳机是暗恋同桌送的，他总在体育课结束后把耳机线绕在我手腕上：”这样就能听见你心跳的声音。”后来那副耳机在操场被雨水泡坏，就像我们最终也没能跨过地理老师的阻拦。大学时用奖学金买的白色耳机，和前任在图书馆分食过三块抹茶蛋糕，他说耳机的低音像蛋糕的奶油，绵密又易碎。

现在这副黑色耳机里存着不同季节的回声。春日里《平凡的一天》是和第四个前任在樱花树下拍的vlog，他总爱把镜头对准我发梢沾着的花瓣。盛夏的《小幸运》来自和第五个前任的毕业旅行，我们在冲绳的夜市里抢购了同款荧光耳环。秋天的《秋日私语》是和第六个前任在咖啡馆写的明信片，他总说我的钢笔字像秋风卷起落叶。

料理台上的电子秤突然发出提示音，我惊觉已经盯着屏幕看了半小时。现任的对话框里躺着三个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明晚七点视频通话，我买了你喜欢的栗子蛋糕。”手指无意识地滑到耳机控制键，突然想起上个月他送的新歌单，里面有七首不同歌手的《秋日私语》。

水槽里的脏碗堆成小山，我机械地刷洗着餐具。泡沫中浮现出第七个前任的脸，我们在跨年夜的江边放孔明灯，他指着天空中摇曳的光点说：”你看，每个孔明灯都是未说完的话。”那晚我们许愿要攒够一百盏灯，结果第二天他就带着新女朋友出现在图书馆。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现任发来的语音：”你听《路过人间》了吗？我做了糖醋排骨。”声音里带着厨房油烟的味道。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突然发现料理台上的日历停在九月十七日——是我们开始视频通话的日子。

水珠顺着玻璃杯壁滑落，在料理台汇成小小的水洼。我关掉水龙头，把脏碗整齐码进柜子。当《路过人间》的副歌再次响起时，我摘下耳机轻轻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黑色耳机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樱花树下的碎金。

厨房的挂钟指向九点，我打开冰箱取出冰镇柠檬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料理台，晕开一圈浅浅的水痕。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现任发来一张照片：视频通话时他举着刚烤好的蛋糕，奶油上歪歪扭扭写着”第七次尝试”。

我端着柠檬水走向客厅，黑色耳机安静地躺在窗台。夜风掀起窗帘，带起几片枯叶。突然想起第七个前任离开前说的话：”每个孔明灯都是未说完的话，但有些话应该留在过去。”此刻窗外的月光正好，像极了我们初见时那场没有孔明灯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