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落》
初春的樱花簌簌落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时,林晚正在整理书架。她总是习惯性地把《飞鸟集》和《百年孤独》摆放在同一层,因为泰戈尔的诗句总让她想起马尔克斯笔下那些孤独的旅人。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连续三周在借阅系统里记录同一位读者的借书偏好——那个总在周三下午三点借走《小王子》的男生。
“他叫陈默。”林晚对着手机备忘录自言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的月牙胎记。这个秘密她藏了整整十七年,直到上周在食堂撞见他蹲在楼梯间吃冷掉的便当,发梢还沾着细碎的樱花花瓣。
那天她鬼使神差地绕到三楼拐角,看见陈默正用校服袖子擦拭沾在镜片上的雨水。春寒料峭的傍晚,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你…你没事吧?”林晚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书包里的《心理学导论》掉在地上,书页间夹着的樱花标本散落一地。
陈默抬起头时,林晚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这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次和男生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作为全校闻名的”林女神”,她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在校园里游走,用精致的妆容和流转的裙摆构筑起保护色,却始终不敢让任何人窥见那片藏在蕾丝内衣下的月牙胎记。
“我…我好像感冒了。”陈默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林晚突然想起上周在心理咨询室,张老师说过的话:”有些人天生对异性的吸引就像候鸟迁徙,而有些人只是被季风带错了方向。”
那天晚上林晚在台灯下翻看《心理学导论》,书页间飘落一片樱花。她想起陈默总在借阅记录里留下便签:”今天又看到樱花开了,像你上周借的《小王子》里说的那样,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个习惯性在书页边缘画小王子和玫瑰的男生,此刻正在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春分那天,林晚在画室遇见正在调色的陈默。阳光穿过天窗斜斜地照在他握着画笔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正在调配淡紫色的颜料。”这是要送给谁的画?”她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陈默抬起头时,林晚看见他耳尖泛起薄红:”给…给图书馆的樱花树。”
颜料在画布上晕染出一片樱花雨,林晚突然想起张老师说过的话:”当本能与身份产生矛盾时,首先要做的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学会与它共处。”她轻轻碰了碰陈默握笔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朵奇异的花。
图书馆的樱花节那天,林晚穿着母亲送的米色风衣,风衣口袋里装着陈默送的《小王子》复写本。她在借阅台前驻足良久,最终把书签夹在《飞鸟集》的扉页——泰戈尔的诗句旁,她用铅笔写着:”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去感受。”
陈默在樱花树下等她时,林晚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上周落在画室的樱花标本。他耳尖通红地解释:”张老师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自己,一个叫本真,一个叫世俗。”林晚突然笑了,她摘下风衣的兜帽,露出锁骨处的月牙胎记。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轻轻握住陈默的手,”你看到的是真实的我,而不是我扮演的那个林女神。”陈默的眼泪落在樱花瓣上,林晚突然想起《心理学导论》里的话:”当两个灵魂在春天的原野上相遇,最珍贵的不是违背天性的选择,而是学会在月光下与自己的影子共舞。”
那天晚上,林晚在日记本上写下:”我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违背天性,而是找到那个能让我卸下盔甲的人。”月光透过窗棂,在日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陈默画笔下的樱花。
后来林晚在心理咨询室挂了号,张老师看着她递来的《心理学导论》,突然笑了:”林同学,你终于愿意直面自己的问题了?”她轻轻摩挲着锁骨处的月牙胎记,突然发现那片淡粉色的疤痕,此刻正泛着温柔的光。
樱花再次盛开时,林晚穿着陈默送的米色风衣,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画下自己的影子。她看见两个影子在春光里重叠,像两朵即将绽放的樱花。陈默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她上周落在画室的樱花标本,标本边缘已经泛黄,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姿态。
“张老师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自己,”林晚转过身,风衣的兜帽轻轻拂过陈默的发梢,”一个叫本真,一个叫世俗。而今天,我们终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