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街角》
暮春的南京西路总是飘着梧桐絮,林俊杰裹着米色羊绒围巾,在恒隆广场转角处驻足。手机导航显示前方三百米有家新开的奶茶店,但他的目光被街角那个蓝色帐篷吸引了。帐篷下支着把旧木吉他,吉他的背带断了一截,像条倔强的尾巴垂在褪色的琴箱边。
“先生,要喝杯东西吗?”收银员小跑着过来,林俊杰摇摇头。他的视线落在帐篷里那个穿灰格纹衬衫的男人身上,对方正用袖口擦拭着吉他琴颈,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手腕上的老式机械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把吉他琴箱上贴着褪色的标签,墨迹里隐约可见”2003″的字样。
林俊杰想起自己上一次触摸吉他是在新加坡的录音棚。那天凌晨三点,混音师坚持要加一段扫弦,他盯着控制台跳动的数字,忽然发现指尖的茧子又厚了些。此刻隔着玻璃幕墙望过去,那个弹吉他的男人右手指关节有块暗红色的疤痕,随着拨片翻飞时若隐若现。
“《江南》的间奏部分…”林俊杰脱口而出。卖唱者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玻璃幕墙的倒影,他手中的拨片停在半空,像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林俊杰看见对方脖颈处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条蜿蜒的河。
帐篷外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林俊杰注意到吉他箱里躺着个保温杯,杯身上贴着”王师傅糖炒栗子”的标签。卖唱者慌乱地收起吉他,琴箱上的标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赠予小杰”四个褪色字。林俊杰突然意识到,这个在街头卖唱的男人,可能正是十五年前在南京西路街头给他签名的那个音乐老师。
十五年前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初中暑假的暴雨天,少年林俊杰抱着破旧的吉他冲进便利店避雨,被正在整理货架的卖唱老师收留。那个老师用报纸给吉他包扎,教他如何在雨声里找到和弦的节奏。后来每次经过南京西路,林俊杰总会想起那把琴箱上歪歪扭扭的”赠予小杰”,以及老师手腕上那道被烟头烫伤的疤痕。
“能让我试试吗?”林俊杰解下围巾搭在帐篷布上,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吉他。卖唱者愣怔片刻,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叠成花:”这可是当年我送你的琴。”林俊杰翻开琴箱内侧,果然看见”赠予小杰”的钢印,落款日期是2003年6月15日——正是他初中毕业典礼那天。
暮色渐浓时,南京西路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林俊杰与卖唱者并肩坐在帐篷前,吉他的余韵在楼宇间流淌。穿校服的少年驻足聆听,手机镜头在空中划出虚线;白领女性抱着文件匆匆走过,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外卖骑手停下电动车,从储物箱里取出话筒要加入合唱。
帐篷下的歌单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林俊杰发现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2003年6月15日,小杰的毕业典礼。他弹了《江南》,我送了他这把琴。”卖唱者的声音突然哽咽,”后来他去了新加坡,我留着这把琴等他,等了二十年。”
手机突然震动,林俊杰瞥见屏幕上跳出的热搜词条:#林俊杰街头合唱#。他笑着摇摇头,继续弹奏《江南》的副歌。梧桐絮在暮色中飞舞,帐篷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吉他的余音缠绕着玻璃幕墙的倒影,在钢筋森林里织就一张温柔的网。
后来林俊杰在采访中说起这个夜晚,特别提到那个穿灰格纹衬衫的卖唱者:”他手腕上的疤痕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就像时光在提醒我们,有些遇见注定要重逢。”南京西路的梧桐依旧年复一年地落叶,但每当暮春的风吹过,人们总能听见那把穿越二十年的吉他,在街角唱响属于这个时代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