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下》
2016年夏天的横店影视城,我攥着皱巴巴的简历站在星海大厦电梯口,手心里全是汗。玻璃幕墙上倒映着无数举着应援灯牌的粉丝,像一片流动的星河。电梯里走出个穿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领口别着枚金色领针,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实习生?”他突然转身问我,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我这才看清那张脸——后来成为内娱顶流的天花板级人物,林深。他身上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像刚从片场杀青的戏疯子。
三年前我在北京798的咖啡馆初见林深,他正把咖啡杯往桌上一砸:”这帮孙子又给我买黑热搜!”我抬头时,正撞进一双淬了冰的桃花眼。他叼着半根没点燃的烟:”要不想当流量狗,就跟我来剧组。”那时的我谁也不认识,连微博小号都刚注册三天。
在《长安十二时辰》剧组当场记的日子,林深总爱在收工后把我拽到监视器后。他指着监视器里他演的胡商:”看见没?这眼神要有刀子割脸的疼。可现在满屏都是’林深顶流’,谁还关心戏里人死活?”监视器蓝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像只被囚禁的困兽。
2018年跨年晚会后台,我亲眼看见资本如何将人碾碎。林深为争取《歌手》邀约,连续三周每天工作18小时。某天凌晨三点,他蹲在化妆间角落啃冷掉的盒饭,手机屏幕亮着超话里刺眼的”塌房倒计时”。那晚他唱的《将进酒》在直播里炸了,但热搜词条早已被买断。
2020年疫情封控期间,我跟着林深在横店搭起临时直播间。他穿着戏服给全国中小学生念《论语》,背景里是道具化的四合院。有个女孩留言:”哥哥,我妈妈说你是内娱天花板,可我更喜欢看你演的李白。”那天林深把女孩寄来的手写信缝进戏服夹层,后来这封信在拍卖行拍出80万高价。
最魔幻的是2022年金鹰奖颁奖礼。当林深第三次提名视帝落选时,他红着眼眶把奖杯砸向记者:”为什么我的演技没人看见?”这一幕被剪辑成”艺人情绪失控”的短视频,24小时内播放量破3亿。资本迅速推出”真实人性”话题,而他不知道,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早在半年前就写进日程表。
去年在敦煌取景的《飞天》剧组,我看见林深在40度高温里连续NG二十遍。他后背晒脱皮的地方贴着膏药,导演却拿着手机直播:”家人们看林老师敬业,打赏破百万解锁下一条花絮!”当千万打赏瞬间涌进账号,我听见他对着导演吼:”能不能别拿艺人当摇钱树?”
最近整理旧文件时,翻到2019年他写的日记:”他们说我是内娱天花板,可天花板下面是不是都是虚空?”那天他刚拒绝了一个手游代言,对方开价5000万。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碎片,像无数个被切割的影子。
凌晨三点的星海大厦依然灯火通明。我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林深又带着新人来试镜。他蹲下身帮小女孩系好鞋带,那动作和当年在剧组教我打板时一模一样。女孩仰头问他:”哥哥,什么是天花板?”
玻璃幕墙映出万千星斗,我突然想起他教过的台词:”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在这座造梦工厂里,有人把星光照进瞳孔,也有人把星光锻造成锁链。当资本与艺术在红毯上交颈而眠,或许真正的天花板,从来不在聚光灯下,而在我们仰望时忽略的,那些被遗忘的剧本手稿与褪色的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