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零五分的月光》

《十点零五分的月光》

图书馆的闭馆音乐是肖邦的《夜曲Op.9 No.2》。我总在十点零五分看到它从蓝牙音箱里流淌出来,像月光漫过窗棂那样温柔。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民法典》物权编的截止章节,也是我连续第六个月守候在这里的见证时刻。

记得那个深秋的傍晚,我在书架间寻找《刑法分则》时,撞见了正在整理古籍的陈老师。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泛黄的《唐律疏议》,突然转头问我:”小姑娘要不要试试闭馆音乐?”我望着他镜片上跃动的光斑,听见他说:”这是图书馆百年前就定制的闭馆曲,当年学法律的学生们总说,肖邦的月光能照进法律人的灵魂。”

自此,我的考研日志开始与音乐节拍同频共振。每当《夜曲》的第三乐章响起,我就翻开《民诉法》的”特别程序”章节。琴声里的升F调像是法庭上清脆的法槌声,低音区的持续音则化作法典泛黄纸页的沙沙声。某个雪夜,我在”宣告死亡”的条文旁写下批注时,琴声突然卡顿,我抬头看见陈老师正调试音响线路,他笑说:”当年我们学海牙公约,闭馆音乐还带着留声机的杂音呢。”

备考的第五个月,我在”正当防卫”的案例题上卡了整晚。窗外的梧桐叶落满台阶,台灯在《夜曲》的银色琴键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黑暗中,我听见身后传来钥匙转动声——是陈老师端着热可可出现。他指着《刑法》第20条说:”法律的生命在于经验,就像肖邦的夜曲需要呼吸,你听这渐弱的尾音,是不是像证据链最后那个补强证据?”

最艰难的时光是模拟考失利那晚。我蜷缩在《行政法》的书堆里,眼泪把”抽象行政行为”的考题洇湿。闭馆音乐准时响起时,我听见陈老师用口琴吹着走调的旋律。他告诉我,1958年图书馆建起时,老校长特意请波兰驻华使馆捐赠了这首夜曲,他说法律人应当像肖邦那样,在黑暗中为理想奏响月光。

今年春天,我在备考教室的最后排发现了一本褪色的《夜曲手稿》。扉页写着1937级法学系的签名,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穿长衫的青年们站在图书馆前,背景里”十点闭馆”的铜牌闪着微光。陈老师指着照片说:”当年他们用这个时间背《国际法》,现在你们用肖邦丈量法律人的精神海拔。”

六个月后的那个夜晚,我带着《法律硕士专业学位考试大纲》走出图书馆。十点零五分的月光依然流淌在台阶上,琴声穿过初夏的晚风,在耳畔化作法典的韵脚。陈老师站在老地方,他手中的口琴吹出最后一个音符时,我忽然明白:法律从来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有人愿意把月光谱成安魂曲,把琴声写成备考时的晨钟暮鼓。

此刻我站在法律硕士的考场,监考老师正在调试音响设备。当《夜曲》再次响起时,我看见前排考生在卷子上写下”物权的设立与变更”,后排同学对着《刑法》总则发呆。而我的笔尖已停在”法律解释的方法”那道论述题——就像六个月前那个雪夜,陈老师教我如何用法律解释学解读肖邦的旋律:主调是法典的刚性,下属和弦是法理的柔光,而那个渐弱的尾音,永远在等待下一个法律人的续章。

走出考场时,手机突然震动。陈老师发来张照片:图书馆闭馆音乐音箱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刻着”民法典”字样的木牌。月光依旧在十点零五分流淌,而法律人的故事,永远在下一个音符里继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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