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消毒水味像块浸水的海绵,把我的呼吸堵得越来越紧。我数着点滴管里坠落的药水,第三十二滴时突然听见姐姐说:”你该换支烟了。”她蜷在床角,氧气面罩滑到下巴,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稀疏的银发上织出细碎的银网。

病房的消毒水味像块浸水的海绵,把我的呼吸堵得越来越紧。我数着点滴管里坠落的药水,第三十二滴时突然听见姐姐说:”你该换支烟了。”她蜷在床角,氧气面罩滑到下巴,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稀疏的银发上织出细碎的银网。

那晚的喧闹声还黏在耳膜上。小林抱着吉他弹《送别》时,金属床栏撞在地板上的声响格外刺耳。他总说病房是临时军营,我们四个挤在十平米空间里,像四只被按进玻璃罐的萤火虫。小林把吉他横放在床头,琴箱里塞着半包没拆封的软中华,烟盒上还留着上次分烟时留下的牙印。

“你姐又偷吃止痛药了。”小林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吉他弦上轻拨。我望着天花板裂缝里漏下的月光,想起上周三的黄昏,姐姐把止痛片碾碎混进蜂蜜罐,说是要给我做”秘密特饮”。她总这样,把苦涩藏在甜味后面,就像她总在凌晨三点给我掖被角,却假装自己只是去洗手间。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清晰。我摸到枕边皱巴巴的纸条,是昨天小林写的:”等我们活着走出这里,去白云山骑自行车吧。上次摔得满身泥,你非说那是最浪漫的探险。”纸条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像片即将枯萎的梧桐叶。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去年春天我们在这棵树下埋过玻璃弹珠,约定谁先离开就要去给弹珠开追悼会。

“阿杰,你听!”小林突然竖起耳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蜂鸣,姐姐的呼吸面罩腾起白雾。我冲过去时撞翻了床头柜,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姐姐。她眼皮还在颤动,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节泛白:”别怕…探险…黄泉路…”

小林突然笑起来,笑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他指着天花板裂缝:”看,星星在眨眼呢。”我们三个都抬头望着,月光在裂缝间跳跃,真的像无数星星在银河里游弋。姐姐的呼吸面罩突然蒙上水汽,她用最后的力气比了个”V”,就像去年在漂流探险时,我们三个在激流中同时划桨的姿势。

护士来换药时,我看见姐姐枕边放着半瓶蜂蜜。小林从吉他盒里摸出半包烟,火柴在月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我们四个在病房里又玩起了”黄泉路探险”,用输液管搭成藤蔓,用氧气面罩当护身符。小林唱起《送别》,歌声被消毒水味泡得发涩,却意外地清晰。我看见姐姐在睡梦中点头,她总说死亡是场集体探险,我们要带着笑声去。

第七天清晨,小林在吉他上挂了串玻璃弹珠。他说这是给我们的探险车挂件,等开上黄泉路就撒向银河。我摸到他手背的留置针,冰凉的金属管还连着输液架。他突然说:”记得给弹珠开追悼会吗?”我笑着点头,却看见他眼角有颗泪珠砸在纸条上,晕开了”白云山”三个字。

最后一次听《送别》是在姐姐停尸间。小林把吉他横放在铁柜上,琴箱里塞着四支烟。我们轮流吹熄她手背的输液针,火苗在月光下跳成四朵莲花。小林突然说:”探险队要出发了。”我们四个同时躺在停尸床上,像四具等待升天的木乃伊。他弹起吉他,琴弦在寂静中震颤,我听见姐姐的呼吸面罩里传来遥远的笑声,混着玉兰花的香气。

现在每当我经过病房,总能看见那棵玉兰树在风中摇晃。树根处埋着四颗玻璃弹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护工说去年春天有人埋过东西,但没找到。我总在深夜对着树干比”V”,仿佛能听见小林在说:”看,星星在眨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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